姚氏温氏则笑道:“我们可想四弟妹做的菜想好久了,今儿终于可以又吃到了,中午可得多蒸些饭才是。”
正说着,沈恒回来了。
季善忙迎了上去,“年礼都送到了,夫子也见过了?”
沈恒笑着点点头:“送到了,也见到夫子了,夫子气色倒还好,身子骨也挺硬朗,与我说了半日的话儿。彦长兄还要留我吃午饭,我想着他也刚到家,肯定忙得很,就婉拒了,约了他过几日来咱们家吃年酒,出门时正好看见了杨嫂子,还替你把杨嫂子一块儿请下了。”
季善听得满脸都是笑,“不错,越来越会办事儿了。”
随即催了他回房去换衣裳烤火。
一时吃过午饭,沈九林便带着沈恒又去了三叔公家,却是一直到天黑了,还没回来。
路氏不放心,忙使了沈松去看,才知道是三叔公留了父子两个吃酒,自然一家人也不用等他们了,很快也开了饭。
不想一家人都吃完了饭,孩子们还在院子里玩笑疯跑了一阵,仍不见沈九林与沈恒回来,路氏不由垮了脸,抱怨起来:“这是打算喝到什么时候呢?也不怕喝多了,明儿起来头疼呢?真是老的也不省心,小的也不省心。”
季善倒是不甚担心,实在如今的酒度数真不高,不过见路氏不高兴了,少不得道:“娘,您别急,爹和相公可能不只是喝酒,主要是说事儿呢?不然让三哥去瞧瞧?”
路氏抱怨归抱怨,还是很顾及沈九林和沈恒面子的,“算了,省得让村儿里的人又笑话你爹怕了一辈子老婆,怎么到老了还怕?且由得他们去了,横竖离得这么近,也出不了事儿。善善你就先回房去烫个脚,到床上煨着去吧,你手上和脚上的冻疮还没消呢。”
季善谢了路氏的关心,又宽慰了她几句,才提了水,回房烫脚去了。
好在她刚上床煨着,沈恒就回来了,虽带着一身的酒气,双眼却是一派清明,显然并未喝多。
季善忙笑道:“回来了。是坐一会儿再梳洗,还是先梳洗呢?要不要我给你打水去?”
沈恒见她说着就要起身,忙道:“善善你煨着吧,我坐会儿自己打去。”
季善便依言坐了回去,笑道:“谈得怎么样,三叔公怎么说的?应该还比较顺利,三叔公也很高兴吧?不然也不会留你和爹吃酒到现在才回来了。”
沈恒见她巧笑倩兮,忍不住坐到她身边,捏了她的脸一下,才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们家的女诸葛,让我想卖个关子都不成。是,谈得很顺利,三叔公也很高兴,说这样造福全族的好事儿,他当然要大力支持,还狠狠夸赞了我一通,不过夸得更多的,还是善善你,说你又漂亮又能干,心胸还宽广,我能娶到你,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呢!”
三叔公身为族长,当然比谁都盼着全族的人日子能在他当族长时,越来越好,那他这个族长的声望当然才能更高,与其他村其他族的族长碰面时,也才能更有面子,更有底气。
那如今季善和沈恒既送了好的路子上门,一心要带全族的人都多赚钱,把日子越过越好,他当然也要支持他们才是。
由此也足见沈恒是个不忘本的,换了别人,自家日子好过、做到面子情儿指不定就够了,才不管本家族人们日子好不好过呢,说到底与他又有什么相干?
他帮是情分,不帮是应当。
可沈恒却一得了路子,便想着全族的人,那将来纵然他当了再大的官,也肯定不会忘了自己是沈氏一族的人,忘了沈氏全族的,岂能寒了他的心,非得把这事儿给弄起来才是了,尤其本来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只沈恒怎么可能把季善的功劳都算到自己头上,哪怕他们夫妻一体,他也不能贪了善善的功劳,劳心劳力的可一直都是她,她愿意爱屋及乌,他就更该尊重她、肯定她,让更多人都知道她的好了!
所以当着三叔公的面儿,沈恒丝毫没居功,只说都是季善想出来的,搭桥牵线的也都是季善,引得三叔公把季善也狠狠夸赞了一通,才觉得心满意足了。
季善已满脸都是笑,道:“什么女诸葛,你心里的话全部都写在脸上了,我又不是瞎子,岂能看不出来?那三叔公打算什么时候跟族人们说呢,就明儿在祠堂祭祖时吗?”
沈恒“嗯”了一声,“之前喝得高兴时,三叔公还让人去把族里其他几位长辈也请了来,几位长辈也都觉得这事儿不错,都赞成明儿祭祖时说。”
“那就好。”季善笑着点点头,“早些把事情定下来,也算了一桩事。我下午跟娘把我带回来的辣椒种子都封存好,装在篮子里,吊在了爹娘屋里,肯定就不会受潮发霉了,等回头到了播种的时节,再让娘给大家伙儿都发下去就是了。”
沈恒缓缓道:“明年是第一年种,希望能顺利些吧,万事开头难,只要过了第一年,以后肯定就好了。”
“是啊,第一年大家都有了经验,以后便都好了。”季善赞同,“时辰不早了,你要不先梳洗了,我们有话躺着说也是一样?之前觉着府城冷,谁知道回了家,一样也冷,我真是太讨厌冬天了!”
沈恒就笑起来,“是不是我没来,你半天都没煨暖和呢?那我马上打水去,洗漱了好来给你暖着啊。”
季善见他说着说着,就笑得一脸的荡漾,白了他一眼:“我有汤婆子,不消你给我暖。”
“那可不行,不但爹娘,连三叔公和族中的长辈们都让我一定要好好待你,不然饶不了我呢,我当然得给你暖得舒舒服服的才是。等我回来啊,很快的——”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了门后。
余下季善又是一个白眼,忍不住笑起来。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儿,一年里最重要的除夕夜了。
沈恒用过早饭后,便叫沈树帮自己抬了桌子,到院子里提笔运气,开始写起自家和全族乃至全村儿所有人家的春联来。
新出炉的案首老爷亲笔写的春联,谁不想要呢?能沾到案首老爷一丝一毫的福气,那也是好事儿啊,回头也能给亲朋们吹吹牛,‘我们家今年的春联可是案首老爷给写的’,多么体面啊!
那给这家写了,不给那家写,说得过去吗?
光给本家族人们写了,村儿里其他几家外姓人好歹也是一个村儿的,跟沈九林路氏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赔着笑脸求到面前了,若是不答应,又说得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