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亦,我……”四儿欲言又止。
“你有病吗?就你这又黑又胖的德行,你像是有病的吗?……没错,我看你是真的有病!”我想我可能已经喝多了,矜持全无,又回到了平日里酒鬼的模样。
我把镜框随手扔到地上,居然没碎:“那还留着它干吗?玩儿过的女人照片最好不要再放在家里,免得给下一个进门的女人看到,会吃醋的……”
四儿赶紧跑过去,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个抽屉里。
我看到他居然泪流满面。
假惺惺!
“不过,这理由,够充分!”说这话的时候,我其实是持相反的观点,我为这个故事的无聊的结尾,让我感到胸中郁结。
我一连喝了两杯酒。
借手中之酒杯,浇胸中之块垒。
那天晚上,自此我们再也没有提到过关于女人、关于恋爱、关于结婚、或者关于旧日同学的任何话题。
我们开始不断地更换话题,并且像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想是我要起身说再见的时候了。
半地下(6)
3
“伯父,身体,好吗?”
当宴席进行到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的时候,也是我即将起身说告辞的那一刹那,四儿终于说出来了,语气犹犹疑疑,六个字中间历经两次停顿。
我知道这句话他憋了很久、也一直在努力试图说出来,当一瓶酒喝到百分之七十的时候,他终于攒够了勇气。
“还好吧。”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勇气回首那一段记忆。
“这四五年来,我到处找你……伯父伯母和姐姐都不愿意告诉我,找了几次……后来,老鼠告诉我的,说你就在北京,却不知道具体地方。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见面的,北京很小嘛是不是。你看是不是让我猜中了?”
“找我干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开始变得冷冰冰的。
四儿把头埋得很低,半天不说话。我看到他拿酒杯的手在颤动,而且越来越厉害:“对不起……”
“算了,今天不提它。”
“我真的很对不起……”
“我说过了,今天不提这一段!”
“我知道你肯定不能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否则我在心里堵得很难受,这么多年……”
“说出来就舒服了是吗?”
“是……”
“那就现在当着我的面把你做过的所有的堵在心里的事情都说出呀!”我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声音开始越来越高,语速也越来越快,“你就当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或者是心灵牧师,说出来就全没事了,你的心里就平衡了,不会再为此心灵不安了……是吗?”
“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四儿我告诉你,看在你现在还是一个不错的好警察的份儿上,我和你一起来喝这杯酒,我敬重你!但不要和我提过去,在我的心目中,过去那个小四儿已经早已不存在了,消失了!OK?”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我开始有点语无伦次。
那天,以后我好像后面又讲了很多的话,由于喝了很多的酒,具体是什么内容,第二天我已经全不记得了。但有一点我清楚地记得,在我讲这些话的过程中,四儿一直在认真地听,一边听,一边泪流满面地点头:“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我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四十分。
一脚踏进家门,四儿的电话也跟着进来:“兆亦,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