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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第1页)

一八五三年十一月中,经过休整、扩充的西征大军又开始了动作。右路,胡以晃、曾天养集中九江、安庆的主力,水陆并举,再次进抵南昌城下。左路,翼王石达开亲帅大军,同样是水陆齐出,包围了岳州。

这次的南昌再没有了以前的侥幸。天军从城北和城东同时炸开两个缺口,一举攻克南昌。随即开始横扫赣北的景德、饶州、丰城等各府县,整个江西震撼。

岳州位湖南东北部,北隔长江,与湖北相望,占据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欲固守湖南,必死守住长沙、岳州。岳州与长沙互为依托,皆不可失。同样,要想打开进入湖南的门户,岳州对于天军来说,不仅是势在必得,而且还要速战速决。

在西路和北路开始牵制性进攻的同时,天军南路和东路的人马对岳州坚固的城头发起了猛攻。

石达开没有停留在他设在岳州城南的大营,而是来到了城东石祥桢的军前。他举起那又被称为“千里眼”的单筒望远镜。城头,清军的防御兵勇被天军猛烈的炮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纷纷在垛墙后面躲避。城下,大队的天军步军不等自己的炮火停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涌向城墙,竖起十几部云梯,口衔钢刀,开始抢城。

“怎么还不停止炮击!”石达开转头冲着石祥桢大吼一声,“没看见弟兄们在爬城吗?”

石祥桢没有回答,只是透过望远镜死盯着城头。

罗泽南是上个月率着两千湘勇打算驰援南昌、九江未果,才暂时驻留岳州的。此人字仲岳,号梅泉,石牛湾洲人。他幼年丧父,因为家中贫困,晚上常以松香为灯,甚至借萤光、糠火攻读。先后就读于涟滨、双峰、城南等书院。可谓是饱读经书。他先是曾以设馆办学为生,由于其教授方法不同于乡间…般的塾师,除教给学生识字脱蒙、应科举登仕途之外,还教以静心养性、跳高越沟、练拳习棒。上午讲学,下午操练。因此,学生云集。

到了一八五二年,百般寻觅却无处谋求功名的罗泽南,不甘心于老死塾师,借着太平军进入湖南之际,他弃笔从戎,拉起一些学生、知己、乡里,创办团练,投入到对太平军的绞杀之中。总算是“杀敌有功”,如今在团练督导的头衔之外,终于有了个知县的顶子。

既然走上了沙场,他就不惧怕厮杀,甚至还渴望着那令人震撼的厮杀机会。因为,没有战场上的血与火,就无法实现他自己光宗耀祖的梦。可是,今天的厮杀终于叫他感到了恐怖。

按照他对形势的判断,他认定西、北两面都是长毛的虚晃一枪,即便是南门和东门看上去长毛的军力相差不大,他还是断定他们的主攻方向是南门。那里不但有长毛主帅的旗号,也是直接切断长沙与岳州联系的重要所在。为此,他特意委派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李续宾(当然,得意的不是他的学业,而是那种凶悍、顽蛮)、李续宜兄弟俩督帅大部湘勇镇守南门,而自己带着一营的湘勇协防东门。

等到双方一交手,罗泽南发觉自己可能是错了。他从未见过这种打法。城头完全被对手的密集炮火控制住了,打的自己的官兵连脚都站不住。而城下的大批长毛居然也是顶着自己的炮火在向上冲。他亲眼看到不时会有炮弹落在长毛自己人的头上,可是炮火依旧不停。疯了,简直是疯了!

不过,他也发现了对手这么做的效果,那就是很快就会有人跃上城头。他眼红了,拼命想组织起人马制止爬城的人,可哪还有人想和他一起这么做呢?

炮火终于停了,随着几个他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顺着墙外丢进来,紧偎垛口下,还在死命压低身子试图躲避长毛炮火的兵勇,在轰鸣中被炸的血肉横飞。垛口上,刹那间出现了第一个他看到的长毛的身影。

罗泽南从爆炸的晕懵中醒来,大叫一声,挥刀就扑了上去。面对着对面那张还带有稚气的面孔,在他拼尽全力砍下那一刀的同时,心里竟有着一丝丝的怜悯。这么小!

可惜,事情很不遂愿。罗泽南的刀砍空了,天军的“娃娃”机敏地一闪,飞快地取下嘴里衔着的腰刀,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随即一脚将他踢翻,看也不再看,又朝下一个对手扑去

………【第七十六章】………

“想法也许不错,可是你们管不住炮弹,这是拿弟兄们的生命在开玩笑。”

“上去了!”石祥桢缓缓地放下望远镜,他看看喋喋不休的翼王,“殿下,下次我们一定做的更好。”

“下次?”石达开收起望远镜,一瞪眼,“永远不许有第二次!”

“殿下,我记住了。”石祥桢答应着,蹭地跳上战马,仓啷一声抽出宝剑,冲着早已跃跃欲试的大队骑兵一舞,“弟兄们,跟我杀!”

伴随着一片的杀声,几千匹战马翻蹄如盏,如滚滚洪流,席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石达开对自己这位彪悍的大哥着实有些无奈,他摇摇头,从亲随石禄的手里接过马缰。岳州得手了,下一步就是长沙。他策马缓慢地走着,心里在盘算着林海丰在信里说的话,“得到得不到长沙在其次,主要目的是要全部歼灭曾国藩在衡州训练之湘军,尤其是曾国藩、左宗棠等人,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脑子里翻腾着林海丰对他讲过的曾国藩的一切

林海丰现在满脑子想的可都是扬州和镇江的事情。安排好好手头的一切事情,他简单地用过晚饭,就离开了天京连夜赶往镇江。这次,他特意带上了李秀成、李侍贤,还有从红一军调来的一营人马。

出了天京没有多久,柳湘荷就在马背上“磕”起了头。自小被拐卖,青楼里的耳濡目染,使得她对拯救了自己命运的天朝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激之情。尤其是来到安王的身边后,她居然从一个普通的侍女,被安排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成为天朝的女官员。除去那种报恩心理之外,她又多了一个美丽的梦。她细心、努力地尽着自己最大的力量,来照料殿下。

殿下需要写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从开始的口授,到现在殿下已经必须是自己先打过草稿,然后再要她来誊清。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殿下的私人信件也要她来代笔了。殿下可谓是才华横溢,本来在她的想象中,殿下的字体一定是那种极为有力的狂草,平时喜欢口述也许是个习惯。哪料到堂堂的殿下字写的歪七扭八不提,那错白字就多了去了,闹的她是天天的头大。写不尽、猜不完的“字谜”,已经叫她难得能睡上几个囫囵觉了。不过,她一直保守这个两个人间的“秘密”,即便是路静偶尔和她遇上,私下谈起安王、宁王的时候,她也从未露出过殿下的“秘密”。她把它深藏在自己的心里,每每一想起来,就会在睡梦中笑醒。

夜风袭来,开始叫人感到一丝凉意。林海丰动了动身上的披风,扭脸看看随在身后的柳湘荷,他微微一笑,伸手带住了她的马头,“我说柳尚书,怎么变成磕头虫了?”

“没,没啊。”柳湘荷迷迷瞪瞪地睁大眼睛,向两边儿看了看,“是到地方了吗?”

“到地方?”林海丰哈哈地笑了起来,“我看你要是再走下去,就该到地上去了。”他跳下马,冲后面跟上来的马车一摆手,又一指柳湘荷,“下来吧,去马车上去。要不会耽误事儿的。”

“那那上面装的可是炸药啊?”柳湘荷下了马,嘴里嘟囔着。

“唉,都怪本王,怎么没想着给柳尚书搭个轿子出来呢?”林海丰呵呵地逗着,“去吧,人家赶车的和押车的弟兄都不怕,你怕啥啊?”

“谁说我怕了,人家就是”柳湘荷唧咕着爬上了马车。

“恩,还是这样好。”林海丰跨上坐骑,解下身上的披风丢到柳湘荷的怀里,“用它盖着点儿,小心睡着了受凉。”

“殿下,我自己有啊。”柳湘荷跪起身,举着披风着急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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