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松开萧牧云的头发,手掌在萧牧云的衣服上蹭干净,他站起身摊着张脸,低头俯视萧牧云说:“你最好认清你自己。”
萧牧云一双红眼睛盯着长天,他脸上被扇巴掌的地方已经肿起,他厉声:“你呢!你不就是个阴沟里的老鼠!还敢在我面前叫嚣!要不是姜姐留手你早就死了!”
长天轻轻偏一下脑袋,微眯双眼,抬脚踩上萧牧云的脑袋将这位桀骜少年的傲气死死踩进泥里:“姜晤姬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算计下来?姜晤姬能让萧东梧在陇首混的风生水起,你们离了她照样在这里活不下去!”
萧牧云原本死死瞪着长天的眼睛陡然看向姜晤姬,他叫道:“姜姐!杀了他!杀了他——!”
但是姜晤姬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她抱着双臂,脚上踩着高跟鞋微昂着脖子垂下目光看着萧牧云,说:“长天说的没错。”
“小云,你十六了,来之前你刚过了生日,你拿到礼物的时候,你当时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姜晤姬凤眸低垂质问。
萧牧云通红的瞳孔里突然洇出泪来,长天眼睑翕阖撤开踩着萧牧云脑袋的脚,他并不会像长泛水那样直白的总结出一条经验告诉萧牧云,只是知道成长是一次低到尘埃里的经历。
长天俯下身朝萧牧云伸手,萧牧云一手撑着地板艰难坐起,长天那一拳是真的一点也没留手,他疼到直不起腰,眼睛瞥到长天伸过来的手,他一把握住借力站起,另一手狠狠夯向长天腹部,却被长天伸手挡住。
长天眼球依旧呈现银色,他接住萧牧云的拳头后直接使力将人甩起,随后他松开手直接把人摔上一旁的墙壁,他看着萧牧云从墙上重重摔到地上艰难的用双臂支撑起身子。
萧牧云被养出一身桀骜,这桀骜没错,错的是萧牧云的心性根本配不上这桀骜,他冲动易怒,不知进退,这是所有这个年纪都会有的心理,但萧牧云不会审时度势,他不会给自己找退路。
长天看着萧牧云一点点用双臂支撑着爬起来,他能听见萧牧云胸膛擂鼓般的心跳,他氧气充盈他的肺叶也被重重挤压出去,他血脉中汹涌的灵能流蹿。
萧牧云朝长天冲过来,动作带动空气颤动,他双目瞳孔紧缩,面部肌肉也全数紧绷,液态金属从地面延伸到长天脚边试图桎梏住长天的步伐,可高温当即再度将金属融化。
长天接住萧牧云的拳头,手里的拳头硬的像铁,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强悍,肾上腺素令萧牧云愈发兴奋,周边犹还发红的液态金属浮到上空分布成四道金属刃朝长天劈头盖去。
长天眉头一皱,光盾出现在他身前,挡住那些金属刃,他则拽着萧牧云的手臂往身前一扯,再度一拳掼到萧牧云腹部,将萧牧云狠狠掼到地上,随即俯下身来照着萧牧云的头颅狠狠给拳,直打的萧牧云鼻血横流,鼻青脸肿,再说不出话。
长天见状掐住他的脖子,虎口压迫颈部和动脉让大脑缺氧缺血,萧牧云的头部很快涨红一片,长天小腿跪在他腰上桎梏住他的挣动,另一只手则攥住他两只乱挣的手臂压在他的胸口。
缺氧让死亡近在眼前,萧牧云目光不断瞥向姜晤姬,他头部被打的满是血水,看起来狰狞又可怜,可姜晤姬却并未出手阻止,她只是静静垂眸看着。
萧牧云心中逐渐绝望,长天感觉着手下肌肉逐渐放松,凝视着萧牧云的瞳孔里逐渐弥漫上失望,他开口:“你念欧罗巴序章的时候,我以为你从不放弃希望。”
一旁冷眼看着的姜晤姬眉头突然一皱,她知道欧罗巴序章对于萧牧云有着什么意义,那是贯穿萧牧云整个幼年的希望,是萧牧云母亲曾经最爱的诗。
长天见萧牧云完全放弃挣扎,失望的松开手掌对于萧牧云的桎梏,他站起身来,回忆当时在悬浮车上高昂的ai女声念出来的诗:“他说,欧罗巴的盛夏总是充斥尸臭,漫山遍野的蔷薇下埋藏骸骨,蓝天与烈日压在他的肩上,寸步难行。”
萧牧云死一般躺在地上,他的手臂与腿里都灌满铁水让他动弹不了丝毫,欧罗巴序章诡谲的诗句响在他的耳侧像死神敲响的丧钟,长天的声音像食腐乌鸦的嘶鸣一样难听。
真难听啊。
耳边响起脚步声,长天和姜晤姬逐渐走远,萧牧云如同突然惊醒般用手臂撑起身体,他目之所及姜晤姬领着长天拐过走廊尽头的转角,周遭没有行人,萧牧云扶着墙缓缓站起,他的腿很疼,但没断。
他朝着训练室的方向走去,肾上腺素褪尽留下的后果就只有残局和满身被打出来的伤痛,脚步踩在地上像踩在海绵上,他仿佛回到那个从黑市回来的下午,沉沉天幕与阳光压在他的肩头上。
鼻孔里还在流血,萧牧云抬手将血抹掉,他逐渐适应这种疼痛,走廊窗外渐黑的天和高大的全息投影,陇首相较中亚首都是野性的,这里的夜像一头潜伏的黑豹,随时撕扯开獠牙择人而噬。
姜晤姬准备给萧牧云的训练室在地下负一楼,里面各种器材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百米跑道,周遭是合金墙壁,很抗造。
长天打量完四周,走到器材架旁,看准一个已经加好两个红片的杠铃,俯下身去用手抓住杠铃杆中央,只轻轻一用力便将缸铃提起。
长天至今依旧对自己变异后的身体感到诧异,如果他只是很轻松就提起五十公斤,那他打在萧牧云腹部的那两拳岂不是下手太重,那萧牧云到底是反抗不起来,还是不放弃反抗?
长天把手里杠铃扔下,耳尖微动很艰难能透过隔音墙听见朝训练室门而来的拖沓脚步声,长天眼睛紧盯着那门,直到光感门打开,萧牧云扶着墙从光感门后走进来。
萧牧云看起来并不像刚才那副放弃希望的样子,他现在看起来温驯,如同一匹被驯服的野马,但长天想要的并不是这种效果。
萧牧云刚挥开光感门就察觉到一道紧盯他的视线,他抬头寻着目光看过去,那是长天,长天说:“你应该蛰伏。”
萧牧云想到陇首的夜色,又看看长天,他好像突然明白长天说的“蛰伏”是什么意思,他再将目光移向姜晤姬,刚才长天揍他时姜晤姬的漠然叫他心里发凉。
“听懂了就学着点。”姜晤姬一双丹凤眼眼尾高挑,她撂下一句话转身去一旁的药柜里摸出一瓶喷剂走到萧牧云身旁,把药扔给萧牧云。
萧牧云抬手接住药走进训练室,光感门在他背后关闭,萧牧云直接往地上一坐撩开病服看看痛的最狠的肚子,病服一撩开,那里已经淤紫一片,尤其两个拳印极其显眼。
长天目力极好,站的远也能一眼看见萧牧云肚子上的淤紫,尤其他现在还满脸青紫掺着鼻血,更显的凄惨,长天快走几步上前,瞳孔下移看着萧牧云一身伤,说:“抱歉。”
萧牧云闻言没好气的轻哼一声,他突然变得记仇起来,即使长天是为让他开窍,但拳头确确实实打在他身上,他说:“等我好之后你得让我打回来!”
长天感觉萧牧云在蹬鼻子上脸,他眼睑微阖俯视萧牧云,说:“那我倒是忘了你还欠我一百万,毕竟萧东梧的一百万是萧东梧的一百万,你的一百万是你的一百万,鱼与熊掌,我欲兼得。”
萧牧云震惊地张大嘴巴,姜晤姬倒是肆无忌惮的嘲笑,她当然知道长天是在说笑,但这毫不影响姜晤姬看长天整治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