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妤腾地起立,满脸写着不情愿服软后的抵触。
这种心绪和表情几乎是下意识地表露,又顿然有所顾忌,生生停顿在半途,此刻连面上神色都僵在当场。
薛纹凛对此视若无睹,四遭环顾了半晌,说话没什么音调起伏地吩咐角,“不要太委屈将士们,天朗风劲,为何不开启最快行船速度?”
角哑然,这原因说了就是活生生地讨骂。
他能说是出于顾及薛纹凛身体的考虑么?
他能说是顾梓恒三令五申的命令么?
不行,绝对不行。所以,角将眼神很自然很顺便地瞟到了盼妤身上。
盼妤:“。。。。。。”
你。。。。。。想干嘛?你明知道不是我干的——
角接受到女人的眼神,悄悄觉得良心有些痛,这视线转移的确是无意识的,绝非与这女人有关系,但事急从权的时候,腐朽是可以化为神奇的。
盼妤潮红的眼眶朝角地瞪了须臾,抿抿嘴,转而对着薛纹凛清冷说道,“对不起,是我的主意,我——晕船,实在吐得厉害。”
薛纹凛闻言,将平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移至地面渐渐微弱的红霞,一副在听有人说废话的表情,他怎么会信?
祁州水域丰裕辽阔,百姓家几乎人人懂得掌舵凫水,盼妤身为王族出身的郡主,即使相识多年并未真正探知这长处,却也不相信她会晕船。
薛纹凛冷下眉梢,逢盼妤主动说完话后都多是不置可否,这回话毕,他才道,“北澜渡口可有安排返回王都的行船,若想舒适些,船舫也不错。”
角懵懂地摇摇头,这也是真实反应,北澜是三境战地,一切交通便利都是军需,怎会有舒适船舫?他只觉得主上送人走的决心简直坚定得莫名。
另一人听着话后,心地顿然酸软不已。
薛纹凛毫不避讳地用视若无睹来表达疏离,用不容置疑地代行决定来表达划清二人界限,或许,也在疏散自己被多次欺骗的怒意。
那后半截话可不就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么?盼妤觉得太阳穴肿胀不已。
她此刻心中,是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无力,就像溺水之人遭遇河水中央的浮木,看似好像一时得救,却又于上岸脱险无济于事,其实皆为枉然。
盼妤知道薛纹凛必是铁了心的。他们哪怕不言旧事,仅仅从来到洛屏后的种种,她都不敢举起手指头盘算自己到底撒了多少谎。
无关乎谎言是否出于善意的目的,反正如今在薛纹凛的眼里,一切以知悉身份为前提的欺骗,都是耍流氓。
她默默叹声气,语态轻软,有点退而求其次地意味,“若真返回王都,左右你再不想见我,也就这两日,我们不如各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