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要是瞧见,莫不是觉得自己的妹子待本王不亲近。”他睨了我一眼,看到这一幕却并不在意,自如自若地接过侍女跪捧来的茶,这种微甜混合果香的茶叶,来自宣都。他浅浅抿了一口,皱眉放下。
“原来你对北朝的事物是惯来着迷。”他似笑非笑。
“王兄言重了,绝非喜欢而得。”我从善如流,唤他一句哥哥,长生天作证,我可从不曾也不敢讨得一丁点做他妹妹的好处,大抵是当一回和亲公主,身份也能水涨船高。“阿澜少出汗宫,有时便得一些走商之物,只作一时兴致。”
“走商?”他特特咬重了二字,眼神状似不经意掠过阿黛。
“启王兄,我婢子阿黛的情郎便是一名走商,此刻,”我低眉顺目,一万分恭敬:“大约就在王兄府中。”
话音落,我承受着头顶一道冰冷冷的视线,小指头习惯性掐进肉里,掌心生疼。
半晌,“哈哈哈哈哈哈——”
我愣住,对这打破静默的笑声,一万分没有料到。
奇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锐利的鹰目中那股热切的神态越发浓厚,他收拾起来先前的漫不经心,屈起一腿歪坐在椅榻,冰冷的笑容里透着邪气。
“我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事,既然你要启程前往北朝,这个贱婢,又与本王的奴才情缘合璧,那本王就做主,带她回我汗宫跟情郎团聚。”
阿黛全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惶期盼,她怯弱地征询了我一眼,大概从我表情中探不得什么明示暗示,默默微垂下头。
回府?便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贴身在我身边,或许还有一些转机。“妹妹晓得,此次和亲是我的福气,能为叔父和王兄,为我汗朝尽一份心力。”结局已定,我尚且懂得挑些好听的话讲。“但阿黛是阿姆从小指给我,落地即是一起长大,我盼着,她替阿姆亲眼看我披上嫁衣,何况他乡年岁漫漫,我在汗宫留下这个念想。
“至于她那情郎——”我沉静地起身揖一礼,“,只愿有来日,我能倾力为王兄谋得所求,望王兄能看在我即将远嫁,放这一双人自由。”
他阴佞地一笑,“我所求为何?本王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这一人之下,却不止本王一人;本王如今正当春秋鼎盛,但你可知道,在那个北朝,臣民们都渴盼他们的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后那半句话的声音悠长而略沙哑,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他突然魔怔了似地站起身,幽暗莫测的棕色眼眸像静止了般死死盯着我,“阿澜,本王突然甚是觉得,将你远嫁,真是可惜。”那道眼神渐渐涌上一种奇异的热烈,“本王对你所说的倾力为我而谋,真是满意。”
我暗暗拧紧袖中金丝描线的香囊,“王兄,但有些事物虚无缥缈,也许只是人之妄语。”
他哼了一声,“我竟没看走眼,这个贱婢如此值价。有她在,你更会倾尽全力是不是?”
“只要你能撬开沈青城的嘴,她能活——”奇烈抬起毡靴踢了阿黛一脚,阿黛早就因害怕失语畏缩在一旁
“就是你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