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是爱它的,”伯金说,“可这种该死的爱太让人难受了:就象爱一对患了不治之症的老父母一样。”
戈珍睁大黑眼睛看着伯金。
“你觉得没救了吗?”她一针见血地问。
伯金避而不答,他不愿意回答这种问题。
“天知道,英国还会有什么希望。这太不实际了,没什么希望了。如果没有英国人,英国还是有救的。”
“你认为英国人会消亡吗?”戈珍坚持问。她对他的回答颇有兴趣。或许她问的正是她的命运。她黑色的目光盯着伯金,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未来的真理,就象占卜一样。
伯金脸色苍白,勉强地回答道:
“这个——除了消亡还有什么?他们必须带着英国标记消亡,无论如何得这样。”
“可是,按你的说法,怎么个‘消亡’法儿呢?”
“对了,你是不是说换换思想?”杰拉德插嘴道。
“我什么也没指。为什么要那样?”伯金说,“我是个英国人,我为此付出了代价。我无法谈论英国,我只能谈论我自己。”
“是的,”戈珍缓缓地说,“你爱英国,非常爱,非常爱,卢伯特。”
“可是我离开了它。”他说。
“不,不是永远。你会回去的。”杰拉德郑重地点点头道。
“人们都说连虱子都要爬离快死的肉体,”伯金神情痛苦地说,“所以我也要离开英国。”
“可是你还会回去的。”戈珍嘲讽地说。
“那该我倒霉。”他回答。
“他这是和自己的祖国赌气呢!”杰拉德打趣说。
“嗬,这儿有个爱国人士!”戈珍有点嘲弄地说。
伯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了。
戈珍又凝视了他片刻,然后转过脸去。完了,他不再迷惑她,她无法从他这儿得到占卜。她现在感到十分玩世不恭。她看看杰拉德,觉得他象一块镭一样奇妙。她感到她可以通过这块致命的、活生生的金属毁灭自己从而获得一切知识。她为自己这个怪念头暗自发笑。如果她毁了自己她还能做什么?如果说精神和完整的生命是可以毁灭掉的话,物质可是不灭的。
他一时间显得神采奕奕而又心不在焉,有点困惑。她伸出裹着绿色薄纱的胳膊,用敏感、艺术家才有的手指尖摸着他的下颏。
“那,是些什么呢?”她奇怪、狡狯地笑问道。
“什么?”他突然睁大眼睛问。
“你的思想。”
杰拉德看上去如梦初醒的样子。
“我觉得我没思想。”他说。
“真的!”她笑道。
在伯金看来,她那一摸等于杀了杰拉德。
“好啦,”戈珍叫道,“让我们为大不列颠干杯!为大不列颠干杯吧!”
她的声音表明她十分失望。杰拉德笑着往杯子里斟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