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她还活着,并且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难道是只想将她掳走?可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杀人容易,掳走是绝无可能的。
她都看得出,他会看不出?怎么想怎么觉得在情理上说不通。
或者,只是虚张声势,让她真正的为之恐惧?——想要她死,很容易,日后全看她是否愿意自寻死路。
只是,这些她不能如实告诉皇帝,没必要。
回到住处,她身形完全虚脱发软,坐在罗汉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双玉忙着去抓药、煎药,双晴走进门来禀道:“景大人来了。他奉皇上之命前来看看环境,如此才好布置人手,此刻要见见您。”
“嗯。”太子妃强打起精神,挺直脊背端坐,“请。”
景林走进门来,竟是深施一礼,语气歉然:“殿下饱受惊吓,实在是下官办事不力,还望殿下恕罪。”他与炤宁相处时,总是没个好脾气,但是对于寻常女子,都会礼数周全——生气是耗费力气的事儿,他才不会把力气浪费在别人身上。
“这是哪里话。”太子妃有气无力地道,“景大人客气了,请坐。”
景林落座,见只有一人服侍在室内,直言道:“是殿下的心腹?”
“是。”太子妃道,“算是通过燕王妃寻到的得力之人。”他们两个要想拉近关系,只有提及炤宁。
“那就行。我有话就直说了,殿下听完之后便是降罪,臣也无话可说。”
太子妃奇道:“这话因何而起?大人请直言相告。”
景林歉然一笑,“今日臣遇刺是真,殿下遇刺则是一出戏。”
太子妃想到之前说不通的那些细节,忽然间茅塞顿开,一时间来了精神,“你是说,来行刺的是你的人?”又喃喃叹息,“天……我就说,身手那么好,却没伤及双玉、双晴,只让我挂了点儿彩……”她看向双晴,很是庆幸的样子。
双晴不由也松了一口气,对太子妃这般的心绪流露很是感激。太子妃看出来的端倪,她如何看不出。之前一直是沮丧并且忧心忡忡的——若是行刺之人都是那般精绝的身手,她真的不能保护太子妃安然无恙。
“只是,我不明白,”太子妃困惑地道,“你怎么能让我与你一同出事呢?”
景林咳了一声,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安——胆子小一点儿的人,被吓出病来都未可知,“这些是事先安排好的,不论是殿下还是我出事,另一方都会有人做这样一出戏。这种事,若是事先告知殿下,很难做到滴水不漏——皇上若是生疑,殿下日后的处境只有更加危险。”
他要的是皇帝亲口发话确保太子妃的安危,事情在明面上进行的话,他才能担保万无一失,若是只让人在暗中观望,只有一半的把握。
“明白了。”太子妃这才由衷地笑了,“事情做到这地步,皇上也还是疑心的。方才秦太医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我的伤势,想来是怀疑我自己做的手脚。”
“的确。眼下皇上疑心全消,命臣加派人手保护殿下。”
“嗯,这事情划算得很。”知道只是虚惊一场,太子妃完全放松下来,转而问道,“那个人是你的手下么?你的手下,身手都是那样好么?——双玉、双晴的身手,并不输东宫顶尖的侍卫。”
景林笑了笑,“身手那样好的人,做臣的手下不是太屈才了么?”
太子妃差点儿就脱口称是,之后脑海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金——”金吾卫指挥佥事,江予莫——她没把话说完。算来算去,京城里武功高绝之人,她所知的不过燕王、韩越霖、江予莫、萧错几个人而已,眼下另外几个身在京城,江予莫却近在眼前。
景林微一颔首,“改日他会亲自前来赔罪。”
“不用。”太子妃道,“他自己何尝没担负着风险。”
太子妃自然清楚,景林是看出她打心底理解此事,才会和盘托出,不然的话,没闲情为她解惑。在这样的男子心里,除去看重的人,惯于冷酷行事。
谁又不是如此呢?
况且,说到底,她对于他们而言,是意料之外的负担。他们要给炤宁交代的话,就要尽心竭力地照顾,可是那样一来,他们便要分散精力,甚至会因为顾及她而耽误手里的要事。这样做其实最妥当,一劳永逸。太子再怎么样,也不敢叫人明目张胆地来取她性命,便是派了人手来,也不可能顺风顺水地越过守在外面的人挟持于她。
该说的已经说完,景林起身道辞:“殿下之前提及的那件事,过两日我看看情形,可以的话,再来如实相告。”
“好。”太子妃站起身来,“有劳大人。”顿了顿,又补一句,“这件事,别让燕王妃知情。本就无事,何必让她跟着担心。”她将母亲托付给了炤宁,炤宁的日子其实并不轻松,没必要知道这一出虚张声势的戏。
“是。多谢殿下。”景林拱一拱手,转身离开,心里愈发觉得,炤宁确实没交错这个朋友。
炤宁知道这件事之后,能够理解,但少不得骂他是个疯子——朋友与朋友,她只对受到伤害的关情;男人与女人之间,她只对势弱的女子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