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当时想的是,让老二跟着孙师傅吃点苦头,让他知道生活不容易也不错,可转念又想,依她对老二的了解,这人向来懒驴上磨屎尿多,若是跟了孙师傅没个定性,三天两头撂挑子不干了,也是让人头疼。
所以潘阳才会问问潘士勋,到底是他想学,还是他媳妇想他学。
哪知潘士勋竟颇有坚定之色,对潘阳道,“阿哒,是我想学,我不想天天在窑厂推砖头了,我想像大哥那样学点技术。”
潘士勋这话说得发自肺腑,前头有潘士尧在做对比,后有潘士松也比他强,比不过潘士尧也就算了,潘士松比他还小两岁,现在都有自己的事干了,潘士勋哪能甘心。
其实当初潘士尧让潘士松跟他一块跑长途时,潘士勋心里头就已经很不爽了,都是兄弟,为什么他大哥不让他跟着一块跑长途?有什么好事尽给了老三!
潘士勋嫉妒的同时,又有些不忿,有好事不带着他是吧,他早晚抓住机会混得比他们都强!
再说孙师傅的单位在县城,他也能跟着去县城见识见识,总比天天在家推砖头挣那二十块钱强,当初他大哥潘士尧也是以学徒的身份走出农村,最后在城里头安家落户,他大哥都能行,说不准他也能安家落户呢。。。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潘士勋已经想得这么远了,反倒是王家美,没想到她男人竟然要跟着一个电工学修电,还是要去县城!
王家美当即反对道,“你疯啦,去吃那个苦头!你看孙师傅,大冷的天还得修电,多遭罪,你要是以后干这个,那得多苦啊,而且还得去城里头,那不成就把我们娘两个搁家里?让我可怎么过呀!”
潘恒春把话茬子接了过去,恼道,“这点苦头算什么苦?趁年轻,不多吃点苦头,难道要等老了干不动活了,再吃苦?!家美你这是什么想法,士勋想去学,就让他学,这么大一个人了,难不成天天让他在家晃荡?靠种地能有多大出息!”
被潘恒春一通教训,王家美缩缩脑袋不敢吭声了。
秀英拍拍王家美的肩膀,宽慰道,“家美,阿爷说的是,这是个好机会,士勋学会了这门手艺,无论什么时候都用发愁了,眼下苦是苦了点,以后会慢慢好的。”
王家美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我是愁难士勋走了,留我们娘两怎么办。。。”
潘阳接过话茬子道,“这个你放心,士勋只要是干正事,你娘两留在家里不会让饿死,操这么多闲心做什么!”
张学兰也道,“是啊,只要你们小一辈能争气,什么事都好说。”
潘士勋拖了张凳子挨潘阳坐下,向潘阳保证道,“阿哒,你放心,这回我指定好好学,我跟家美不懂事,没少叫你和娘操心。。。等我出去了,剩家美娘两个在家,又要让你和娘操心了。”
闻言,潘阳叹了口气,缓声道,“士勋啊,阿哒跟你娘一个意思,只要你们争气,我怎么都成,前提是你必须给我好好干,我若是听说你在外头还晃荡不争气,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
潘阳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是想给潘士勋一点压力,希望他能争气点好好跟着孙师傅干事。
潘士勋点头道,“阿哒你放心,要是孙师傅跟你说我不听话了,等回来你只管打断我的腿。”
这场关于潘士勋去留问题的家庭会议,一直开到深夜,等潘士勋夫妻两走了,潘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只她睡不着,张学兰也是,隔一会儿就叹口气。
潘阳反手枕着脑袋,望着黑黢黢的屋顶道,“士勋、士松都走了,看来明年我得招工人了啊。。。”
张学兰道,“谁说不是,家里就你一个在窑厂,再不招人,能累死你。”
潘阳叹了口气,悠悠道,“身体累不算什么,只要这帮孩子能少让我操心点,我就能舒坦啦。”
张学兰心知潘阳说的是潘士勋,一时间也沉默了,半响方才道,“士勋性子慢腾,或许学这种精细活就适合他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也别操太多心。”
张学兰说的,潘阳何尝没有考虑过,潘士勋的性子,不适合做买卖,脑子不够活套,让他干点技术活,领死工资,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在这个寒冷的深夜里,睡不着的不止潘阳张学兰老两口,潘士勋夫妻两也是睡得不安生,单安抚王家美的情绪,潘士勋就折腾了半宿,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这才得了王家美松口,她虽没有先前的坚决反对,可还是抱怨道,“你走了,留我们娘两个在家,还不得受欺负死啊。”
潘士勋道,“只要你不招惹别人,谁能欺负你?家美啊,听我一句劝,跟我阿哒娘处好点关系,对你只好不坏。。。你看大嫂,在阿哒娘面前多会来事,阿哒娘不是什么苛刻的人,你要跟他们处好了,他们不会亏待你的。”
王家美像是陷入沉思中一般,久久没言语,就在潘士勋以为她已经睡着时,王家美才僵着声音道,“那我答应你,尽量不跟你阿哒娘吵架,你要经常回来看我们娘两。”
潘士勋嗯了一声道,“县城又不远,现在又增加了班车,我一天之内就能一个来回。。。如果有了机会,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