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屠戮他的子民,他就千百倍地杀回去。
谁敢觊觎他的土地,他就让对方无寸土立足。
谁敢害死他的心腹,他就杀光对方的九族亲朋。
他依仗天子之威,头顶暴君名声,不仅能报仇,还能将朱汪二人的亲眷、那石姓小校的家人都得了好处。
朱汪二人,家乡立祠。
石姓小校,荫庇三族。
这才是他昭德帝的行事。
“姑娘!”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是图南手中握剑大步走了进来。
赵肃睿抬眼看她:“如何?那人呢?”
身上披着雪花的丫鬟低着头说道:“见我们追的紧,那厮直接敲了巡城御史的大门自首了。”
“自、首、了?”
拢着袖子,赵肃睿自屋中走了出来。
“是,那胡会一到巡城御史的察院差役面前就大喊自己杀了一个娼妓。”
图南低着头,语气轻轻。
下一刻,她听见有人笑了:
“是了,杀了一个娼妓,只要在其中有些勾当,就与杀了其他人的奴仆一般,不过是徒五年罢了,又有自首之事,说不得流放三四年就回来了。”
笑的人当然是赵肃睿,他在奏折上就见过这样的案子。
当地父母官笔尖在纸面上一落,说几句那娼妓如何的贪财可恨,行凶者如何无辜老实,那本奏折就能在内阁得了通过,再被送到他的面前等他审过。
这等事,他分明见过一桩又一桩,怎得如今反倒踟蹰起来了?仿佛第一天遇到似的。
大概是因为那些被杀了的娼妓都是娼妓罢。
遥远而卑贱。
死有余辜呢?
齐绣儿呢?
一个暗娼。
她死了,也是娼妓。
她被一个下三滥的破落户杀了,她也是娼妓。
她为了救人被一个一个下三滥的破落户杀了,她还是娼妓。
她也不过是个被他知晓了名字的娼妓罢了。
“报应啊,都是报应,谁让你说那什么状元及第,谁让你说什么改命换运,老天不许,世道不许,便就让你死了。”
“……怎的就是你死了,我为何将我从鬼门关里推出来啊!该我死的!该我死的!”
白引娣还在说着疯话。
身上血还流着呢,落在已经积雪了的地上,分外刺眼。
赵肃睿看了眼身上穿着的曳撒,对阿池道:
“阿池,你来给我梳头换衣,咱们去那巡视西城察院去看看那个胡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四鼠带着人马到了沈宅门口的时候,才知道皇爷心心念念的“沈娘子”已经坐上了马车走了。
马车在地上压出了长长的印子,他立刻让人跟上,一路跟到了巡视西城察院。
四鼠一挥手,让人去将门叫开。
不知为何,想起沈娘子与陛下从前有些相似的性子,四鼠心中忽然有些不妙之感。
因身份使然,他平时极少现身于衙门之中,今日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下马追了进去,他就看见那沈娘子说是要出首告发胡会杀人害命。
犯人胡会已经被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