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没听到风声,暂且不必担心。”
卫戈朝着他侧过身,几绺绸缎似的黑发垂到颈边,双眼晶亮,“同床共枕,就不能别提其他人。”
“好啊。那就来说说你吧。第一次带兵出去,感觉如何?”
卫戈柔声淡笑,眸色深深地凝望着他,启唇道:“为臣难,为将不易。”
“莫烦恼。”
林晗笑道,满眼都是宠溺,干脆支起身子趴在枕畔,单手撑着额角,“朕帮你。”
一直以来他的想法都没有变过,就是要把卫戈培植成他的心腹,让他成为一柄所向披靡的利剑。
要征战天下,光有一双会杀人的手是不够的,林晗相信他可以成为一位纵横沙场的猛将,但是要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以一人号令万万人,古往今来能做到的都找不出几个,卫戈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攻城略地,逐鹿天下这种事,无非讲的都是三个字。”
林晗缓缓地伸出三个指头,轻快地开口,“天、地、人,天时地利人和。在这三者之上,为将者更应看到的便是一个字。”
“一个字?”
林晗弯唇一笑:“势。真正会用兵的人都清楚地知道,战场只是冰山一角,取胜依靠的不是杀戮,而在于如何瓦解敌人的势力,壮大自己的势。”
他稍稍停顿,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兵者,诡道也。”
卫戈听得若有所悟:“这就是田淮明明可以出兵,却非要使计谋拉拢你的原因?”
“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晗道,“往后你可得清醒些,不要随便中了他人圈套。这些道理一时半会说不完的,我今日累了,改天再说吧。”
他掩住唇,轻声打了个呵欠,寒凉的夜风灌进嗓子里,顿时一阵呛咳,于是连忙睡下,往被子里钻。卫戈替他掖好被角,悄摸挪得近了些,侧身的影子刚好挡住林晗露在被外的脑袋,为他挡住月光和冷风。
两人的距离靠近了许多,几乎是呼吸相融。他的脸颊有点发热,后知后觉地往回撤了些,却见林晗垂着眼睛,两手在被间不断动作,正拈起一缕发梢细细地编织成结。
他再仔细一看,林晗手里捏着两截头发,一束是他的,一束是自己的。
他察觉到他在看,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嬉笑着,半真半假地出口道:“结发为同心。你可不准跑了。”
林晗说完便像只警惕的兽一样,抬起双眼静静地观察他的反应。这样的眼神令卫戈如鲠在喉,却不知作何言语。
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眼底流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祈盼。
这个人明明张扬大胆,依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竟也有好似朝露昙花般柔软易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