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戈朗然一笑,总算开口:“丞相说得有理。”
今日在澹云楼设宴待客,已近正午,楼阁中宾客如云,尽是锦衣华服的达官贵胄。
澹云楼建在水殿之间,楼中琵琶乐曲阵阵,楼外潮声不绝,极为壮阔。无数美貌侍婢游鱼般穿梭在席间,捧来的金玉盘中盛着珍馐美馔,流水似的摆上桌案。
当康长公主盛装出席,灿若芙蕖,云鬓花颜,眼角眉梢都带着动人的笑意。
裴信去换衣服,许久不见人影,卫戈被母亲叫到身边应酬,忙得分身乏术,林晗便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入座,隔着密匝的人影遥望宴会的主人。
他看了片刻,心中不由得感叹,爹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难怪卫戈生得如此好相貌。
人声鼎沸,欢言笑语,这样的宴会虽是热闹,林晗却提不起兴致,一昧地动筷子,偶尔听人赋两句诗,独身坐在角落,旁人都以为他无权无势,也没谁上来与他攀谈,因而清闲得很。
他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杯酒,余光忽然瞥见有个皎洁的衣影在身边落座。
“人多虽热闹,但不免有点吵闹。”
那人轻轻一笑,执起酒杯敬林晗,“我以前也喜欢坐在这样的位子,清净不说,仿若置身高处,将一切尽览无余。”
林晗讶然地接过酒杯,哭笑不得:“檀王?”
“你认得我?”
穆思玄道,眼神深沉地打量着他,“看来我们有缘。”
“檀王是天家血脉,自然气度不凡。”
林晗笑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凡夫俗子岂能比得上。”
穆思玄笑起来两眼弯弯,颇为温和亲善,失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
他把桌案上的酒杯拿起来,再替林晗斟满,道:“你是世子的朋友么?”
林晗不好推拒,慢吞吞地抿着酒:“檀王连这都看得出来。”
“这不是很容易,”穆思玄道,“你一直都在看他,若非心爱心悦,绝不会有如此的眼神,我明白的。”
林晗被他直截了当地戳穿心事,脸颊顿时染上绯色,轻咳道:“这酒太烈了。”
“是醉了?”
穆思玄眼带问询地关切道,“不然先去暖阁里休息一会。人多眼杂,失态便不好了。”
林晗点了点头,欣然起身,与檀王道了句失陪,一个人往偏室去。穆思玄举觞自斟一杯,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边笑意渐渐淡去。
他的手抬到胸前,微微一斜,满杯的酒液尽数流泻到了地上。
所谓暖阁,实则是一间单独的宫殿,专是给人休憩的。
脚还没跨进殿阁,便能听到几缕流泉般的箜篌从遥远的楼阁传来。殿中清雅安静,熏香袅袅,因点了炭火,四面又垂着厚重的帘子,故而温暖如春。
林晗酒量不行,才几杯下肚,浑身便泛起热汗,两眼发昏。他支不起身子,躺在床榻上闭眼假寐,眨眼的功夫,便觉得有人放轻了手脚进来,慢吞吞地朝他靠近。
他没有动作,佯装睡熟了,想看看那小贼意欲何为。谁知对方也不客气,径直摸到了他床上。
一条带着寒气的手臂从后方揽过他的腰,把林晗整个身子搂了个紧。林晗仍未动作,紧接着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贴在后颈,还带着些梅花酒的淡香。
林晗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戳了戳他额头,却被卫戈牵住手指亲吻。
“你收敛点,外面好多人呢。”
“那又怎么样。”
卫戈把他往怀里按,“我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