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走到太阳落山,众人又累又饿,实在坚持不住,正准备找一处沙梁下的阴凉休息,却看见远处一线炊烟,众人心里一喜,又怕是沙海上的虚影,有些踌躇。
见宋济泽护着受伤的慕容辞忧分身乏术,阿毅便自告奋勇着:“师父,我去前面看看”。
众人停在原地等了片刻,就看到阿毅骑着骆驼飞奔回来的身影,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高喊着:“前面。。。前面有家客栈”。
众人有了信心,走着走着,那炊烟便愈发明显了,走得更近些,看到一处用夯土砌成的房子。
黄泥堆成的墙壁已被风沙侵蚀得不成样子,大部分都倒塌了,只剩些半人高的残垣断壁摇摇欲坠着,废墟里还支着一扇用沙柳枝捆扎成的栅栏门,实在有些多此一举的滑稽。
屋檐下挂着的开裂木板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大字,前面三个“大漠客”还依稀能够辨认,最后的那个“栈”字却模糊不清了,众人有些看着,心里有些丧气,这里的环境比露天野营好不了多少。
可宋济泽似乎并不在意,他抱着慕容辞忧径直过去,众人也明白这大漠茫茫再无存身之处,有个地方挡风也是好的,于是纷纷跟过去。
走到近处,众人才发现那栅栏门用牛皮筋捆的结实,于是使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它半推半抬的打开。
一进院子,满眼还是和外面一样的苍黄,众人将骆驼拴好,朝着那间关着小门的房子走去。
即便是扇布满裂痕的小门,阿毅还是礼貌的敲敲:“请问,有人吗?我们是。。。。。。”
话音未落,那木门就打开了,一个脸上堆着笑的男人,极热情的招呼起来:“呦,几位累坏了吧,快进来歇歇。”
屋外的天色早已暗下来,屋里燃着篝火还算亮堂,众人累的腰背也挺不直,便一起进去。
众人四处扫视一圈,不大的厅堂里,摆着三张桌子,几把长条板凳便再无摆设了,简陋的有些寒酸,但还算整齐。
“一间粗陋铺子,只愿能给客官们挡挡风吧”,那掌柜一边客套着,一边利索的将茶碗摆在众人面前。
余光里却悄悄打量着众人,快速略过一众灰头土脸的汉子,他的目光粘在那昏迷的少女脸上。。。。。。
“你会说京都话?”阿毅满脸惊喜的问着,那掌柜一口流利的京都话,让他倍感亲切。
闻言,那掌柜忙收回目光,笑道:“嗨,说的不好,只是迎来送往许多客官,多少听会了些”。
“端些热水来”,宋济泽刚把慕容辞忧放在板凳上,就半蹲着拆开他脚上的纱布。
那掌柜的也好奇的凑过去看,见那伤口深可见骨,于是惊骇道:“呀,这是怎么了?”
众人忙着递药无人应他,那掌柜的有些尴尬的扬声高喊一句:“老嬷,快给客官们上茶”。
应声,一个腰背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妇,从灰旧布帘后钻出来,不知是茶壶太重,还是没有力气,她枯树皮一般的老手抖个不停。
见状,阿毅赶紧接过茶壶:“婆婆,我们自己倒吧”。
那老妇嗯哝一声,却不离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破布细细的擦着桌上的灰尘,众人都盯着阿毅倒水,谁也没关注那老妇。
那老妇擦到梦溪这边的桌角,看着他肩头倚着昏睡的少女,她原本哆哆嗦嗦的手却顿住了。。。。。。
“呀,这水怎么?”阿毅满是失望的话,让那老妇回过神来,她收了抹布转身下去了。
众人都盯着那只茶碗,可碗里的水实在浑浊的不像话,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沙石积在碗底。
见众人犹疑,那掌柜的忙解释起来:“哎,这大漠戈壁不比中原,这几日不是沙尘暴,就是狼群骚扰,真是不给人活路,我们跑断了腿才好不容易寻了些水来。。。。。。”
对于这样的事实,众人一时都默住了。
这时,梦溪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雪白的细纱,双手扯住两端蒙在碗上,阿毅一看便明白过来,将壶嘴对准那纱布的中央慢慢倒着,水从纱布的空隙滴落,黑黑黄黄的杂质则淤积在纱布上,揭开那纱布再看,碗里的茶水清澈了许多。
那掌柜的大呼起来:“呀,客官这样的方法还真是不错,改日又贩卖布匹的商贩来了,我也要买上些来滤水。”
宋济泽从怀里掏出帕巾沾了水,细细帮慕容辞忧擦着伤口,即便他动作已经十分轻柔了,可慕容辞忧还是疼的冷汗直流,直到宋济泽在伤口处敷上一层药粉,才稍微缓解了些。。。。。。
梦溪又用白纱滤好几碗茶水,众人便都不再客气,各自端了茶碗一门心思的喝着水,毕竟渴了一路,眼下终于能喝上水了,实在是一种幸福。
慕容辞忧却不着急,想等那茶水再沉淀一会,宋济泽却端了一碗递到他手上。
慕容辞忧愣了一下,其实他距离那桌子并不远,伸手便能拿到茶碗,宋济泽这样的照顾实在过于无微不至,而让他有些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