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脸色一僵,心中微凉。她虽是在将军府跋扈惯了,但却不敢拂逆杨晋这个一家之主的意思,方才火气上头,竟失了仪态,不禁隐隐有些后怕,不敢再阻拦丫鬟。
杨晋打开锦盒,里面鹅黄缎子裹着一瓶瓷白的御用伤药,无甚出奇。
把伤药拿出来,杨晋抽出那方鹅黄缎子摸了摸,然后在一个边角双手用力一撕,只见锦缎“嘶拉”裂开,里面掉出一个更薄的帛片,上面用朱砂小小地写了一个字,朱砂颜色很淡,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常?”
一道惊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杨晋回神,便见荣氏已经来到床边,一脸惊讶担忧,“老爷,这是……皇后给你的消息?”
虽说语气泛酸,但荣氏向来在大事小情上拎得清,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杨晋姬妾无数,荣氏的地位却从未受过动摇的原因。
杨晋摇了摇头,示意荣氏把烛台点上,烧掉锦缎,随即眼底泛起一丝淡淡的嘲弄,道:“肖棋若是有这个心智,上面那位能活到今日?这是我在颂阳殿的眼线,这一个‘常’字,可是有了意思了啊……”
萧乾出了护国将军府,一上马车一脸的心痛不舍便瞬间换作了嘲弄的冷笑。
虽然南越政局看似平稳,常太师与杨晋两分天下,互不招惹。但两方势力在这朝堂中错综复杂,要说井水不犯河水,那根本不可能。矛盾常有,但却不足以让这股平衡崩塌。
而萧乾要做的,就是当这个搅混水的人,顺便带着方明珏混水里捞个鱼。
昨夜处理掉那个当杨晋眼线的老太监时萧乾心里就打好了算盘,他毕竟曾是大晋的镇国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很多隐秘都一清二楚,这其中当然包括一些安插在南越的暗探,收买的眼线,还有传递消息的方法。
只是顺手换掉个锦缎的事,却有可能就此撬开这个严丝缝合的南越的第一颗钉子,何乐而不为?
萧乾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拄着手肘按了按额角,深觉这种勾心斗角的事一点都不适合善良正直的自己,刚想了一会儿就头疼。
回到颂阳殿时,晚膳刚摆上,方明珏换了身月白色的常服,坐在垫了几层软垫的椅子上喝汤。
萧乾一看就来气,头更疼了:“为了吃不要命了?我都说了你这几天不能下地。”
自己辛苦示好,给他治伤,结果这小皇帝自己却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朕已无大碍。”
方明珏淡淡道。
左右看了眼,萧乾对个小太监招手:“怎么回事?”
小太监两股战战,没想到当个木桩子也能祸从天上来。
“回娘娘,陛下……陛下不愿意我等近身……”小太监不敢抬头,老老实实道。
皇上没权威是宫内宫外公认的,但皇后昨夜杖毙了大内总管的消息却已经传了出来,墙头草,自然要顺风倒。
方明珏垂着眼将瓷碗放在了桌上。
萧乾恍然大悟,俊朗的脸上捏出个深情款款的微笑,宠溺又无奈地摆摆手:“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服侍陛下用膳。”
“是,娘娘。”
宫人鱼贯而出,将满室灯火关在其内。
萧乾自来熟地揽过方明珏的腰,将他打横抱起,放到榻上,顺势手掌按在枕边,凑近了问:“今儿这出又是演给谁看?”
“给想看的人看。”
方明珏抬眼,“皇后又是演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