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的医院已经几乎没有探望病人的人了。沈晾走进医院的时候,走道里十分安静,连楼道上的灯也灭了一半。他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些苍白,冷不防一看,像是个游魂。他上楼之后,来到旁辉的病房门口,看了两眼守在门边的刑警。两个刑警被他看得冷汗直冒,深深觉得这不是个好差事。
沈晾推开门走了进去,让外面两个守门的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心跳。
旁辉已经躺下了。他这两天非常乖顺,积极配合治疗,早睡早起。他侧靠在床上,面朝着窗户。屋里只有他头顶的一盏灯亮着。
沈晾一进门就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李陌。李陌的非常警觉,沈晾打开门的时候他睁了睁眼,见到是沈晾,他只是冷冷看了他一会儿。沈晾和他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理会他,径自走到旁辉的床边。旁辉闭着眼睛,看到沈晾来了,他睁开眼冲他微笑了一下。
“你怎么才回来?”
李陌说,“晚上睡哪。”
沈晾没搭理他,拿了床头柜的一个脸盆就走进了洗手间。李陌明白了,看样子他是一直给旁辉守夜的。但是这该睡哪儿呢。
整个病房里只有旁辉一张床,一旁有个小的陪护椅,展开来可以躺一个人,除了这就是一张木凳,没有别的了。旁辉的所有柜子,他都事先检查过,有薄毯,没有睡袋。
沈晾在李陌眼里就是个特别危险的人物,可能因为任何原因杀人,因此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沈晾。这是他来之前就确定好的。这个病房周围虽然有许多警察看着,但是病房里的却没有人,他要是离开了,沈晾会不会对旁辉下毒手?
想到旁辉白天的话,李陌忍不住瞪了好几眼旁辉,心里有点儿复杂。沈晾洗漱出来了,他端出了盆子,旁辉就坐了起来。沈晾递给他一块毛巾,他说洗刷过了。接着李陌看到沈晾蹲了下去,不禁探了探头,吃惊地看到沈晾在旁辉洗脚。
“烫不烫?”
“不烫。”
他们简单地对话了一句,沈晾便给旁辉洗了五分钟的脚。然后他倒了水,又出来,帮旁辉拉上了窗户,又拉上了帘子。
李陌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要看到你。”
沈晾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拉帘子,保持了一半遮上的状态。李陌看到他的影子在那头脱了几件衣服,盖在旁辉的身上,然后就那么躺在了旁辉身边。李陌愣了一下,差一点要站起来看看他到底是捣鼓什么鬼名堂,就看到旁辉抬手将灯关了,他们的影子就看不见了。
李陌忍了忍,虽然沈晾在他这儿不该有*,但是还是要尊重旁辉的。也没见旁辉呼救,他好歹是坐住了。
沈晾仿佛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李陌这个人,他躺下之后窝进了旁辉的怀里,旁辉的体温比他高,他就算是刚洗了脚,脚还是冰凉的。但是旁辉的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
沈晾抓紧了旁辉的手,闭上眼睛,将下巴靠在旁辉的锁骨上。
在旁辉住院的前几天,沈晾为了不碰到旁辉的伤口,一直睡在李陌坐的那个折叠凳上。后来旁辉的伤好些了,可以自己动了,沈晾就被招呼过去和他一起睡。这么多天,沈晾有需要都去王国的宿舍里折腾,居然一次也没回过家。
李陌尽管知道这旁辉对他的任务人感情深,却没想到能深到这个地步。两个人同睡一张病床,这还像话吗?
李陌的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有了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却就是压抑着自己不往下猜。他心里涌起了好几个“难怪”,觉得之前难以理解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李陌胆战心地等了两三个小时,也没有等到沈晾和旁辉做出什么更多的异动,两人甚至连身都没有翻一个。十二点之后,李陌也渐渐地靠着墙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旁辉是第一个醒的。他看了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的沈晾,有些无奈地拍拍他的脸颊轻声叫:“阿晾,阿晾。”
他一出声,李陌就醒了。李陌听到那头棉被摩擦的声音响动了一会儿,接着旁辉又无奈地开口了:“阿晾,一会儿医生该来查房了。”
沈晾终于把深深埋在被子里的头伸了出来,带着一种厌烦的神色不定焦地望了旁辉一眼。旁辉被他这一眼看中,又极为鲜明地感受到背后投射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胸口不禁涌起一股冲动。他低头捉住了沈晾的双唇,吻得他茫然了好一会儿,连起床气都丢到了一边。旁辉刻意放低了声音,沈晾有点儿迟钝的舌头渐渐反应了过来,反客为主地狠狠纠缠了旁辉一下。旁辉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沈晾却突然起身下床了。
他上床的时候是光着腿的,下床的时候还光着腿,直接踩着旁辉的鞋子晃进了厕所。旁辉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儿痒,想到那道刺人的视线,他拉开帘子给李陌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早啊。”
李陌觉得自己受到的冲击有点大。
要是这是大夏天的,两个大老爷们穿着裤衩躺在一张凉席上也不算什么,但是现在是冬天,地点是病房,两个人的关系才刚刚被李陌体悟出一点儿什么来。
旁辉仿佛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他喊了一声:“阿晾,你出来穿好衣服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