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底可就不是两小块布料和一双鞋垫的价钱了,无他,千层底得靠人一针一针绣出来,极其费时费力,这种东西,乡下人家是从不会花钱买的,总归农闲有的是时间,女人一点点做就是。
大娘却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且一双千层底耗时不菲,等她做好,恐怕人都从山里出来了,哪还有她献殷勤的份。
“娘。”见阮母面露不喜,大娘靠近,轻轻在她说了两个字,“将军。”
她不说还好,一说,阮母又忍不住心生怀疑,怎么想那个穷光蛋也没个将军的样子,别不是女儿自己思春,故意说的这些来糊弄他们吧。
想到此,阮母顾不得其他,悄悄将人拉至门外角落处,“大娘,你老是跟我说,那个梦不是骗我的吧,铁勇真能当上将军?”
“肯定能。”前半句大娘还有些心虚,对后者她可是万分笃定,不然她嫁谁不好非要过去吃苦。
至于前面的心虚则是因为,她确实有些话做了假。
本来嘛,铁勇当将军,无论哪个女儿嫁过去,对阮母这个岳母而言都一样,她为了抢来这么婚事,便故意说了些二娘得势后不顾娘家兄弟的话来。
其实,二娘后来帮衬阮家不少,不仅给起了崭新的砖瓦房,更是给小弟娶妻出了丰厚的聘礼,只她这个大姐没沾到一点便宜,日子依旧过得穷困潦倒。
“行,那千层底我买,你可得记住了,日后对平安好点。”
“平安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能不对他好吗?”不说阮母故意招呼,单从她本心,亲弟弟日子好过也好为她撑腰不是。
阮母得到准话,方才没了犹豫,进店将三样东西一并买下,掏钱的时候手都忍不住发抖,那可是足足四十文钱啊,一家子不知得攒多长时间,别说一只野鸡,就是三只也抵不上。
蒋娘子笑眯眯收下钱,问道:“你家大闺女许人了吧,好像是个读书人,什么时候成婚啊?”
“许了,不过不是读书人,你记错了吧,婚期定在十二月。”阮母回。
“哎呦,瞧我这脑子,那快了啊。”蒋娘子清楚自己没记错,却也不多问,“来,侄女,这根红绳你拿着,听说啊,新婚夜,用绳子将手捆在一起,能和和美美一辈子呢。”
阮母接过道谢,再不敢在镇上停留。
四人返回,再次路过那间包子铺,还是熟悉的香气。
阮母脚步飞快,却依旧被身后的三女儿拽住了。
“娘,平安来前跟我说想吃肉包子,能不能买一个带回去啊。”
涉及到小儿子,阮母态度就不那么坚定了,偏她又知道三女儿不是个老实的,买一个包子给小儿子,她定然要跟着占上一口的便宜。
“回去了,你不许跟平安抢。”
扔下这句话,最后,两文钱到底没保住,肉包子暖呼呼,肉与白面的香味交合,格外诱人。
阮母深深吸了一口,狠心将包子塞进胸前。
镇上兜了一圈,也不过半个时辰,赶回去,正好来得及平安吃午饭。
阮家与别家又有一样不同,其他人跟着村里一日两餐,唯独小儿子平安一日三餐,中午或蒸个鸡蛋、或蒸上一个发糕分几天吃,要不然也不能长得那么胖,乡下少有。
早上好歹是吃过早饭来的,此刻饥肠辘辘回去,午时过了一刻,一行人才回到家中,平安早就饿的在家里转圈,看见人回来,径自奔了出来
“娘,三姐,有没有给我买好吃的啊,我都饿了。”
三娘与这个弟弟最是要好,此时连忙邀功,“平安,我求娘买了个肉包子,你可有口福了。”
胖墩子平安忍不住“嘶溜”一声,哈喇子险些留下来。
他焦急攀上阮母的身子,在她身上一个劲的掏。
阮母哪里受得住,别看平安方才十岁,可体重已经足足一百斤,吊在身上不是一般的重。
“哎呦,我的小祖宗。”她赶忙将包子掏出来,“还热着呢,赶紧吃,我看着。”
说话时还忍不住瞥了眼小女儿,显然是提防她,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能从平安手上抢食的。
三娘撇了撇嘴,心生不满,给小弟使了个眼色,自己往后院角落去,那是姐弟俩接头的地方。
平安向来任性惯了,大大啃了两口包子,呼噜一通到最后只剩一小块包子皮,略带些肉汁,他垂涎的看了看,到底还是忍住,丧丧往后院去。
他可清楚着呢,三姐在爹娘面前老护着他,给他争取好处,可不止是姐弟情,还为了如这一口包子般的甜头。
十岁孩子的心思瞒不住其他人,阮母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一点小便宜,就当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