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你敢打我?为了他,你敢打我!
“什么?那是个重叠的伤口?!”
西屏一脸骇然,眼中的波光在太阳底下晃着,摇曳不定,显然是意料之外。如此细算,姜俞生原来是给人捅了二十八刀,谁会恨他恨到这地步?
“这一刀可不是为泄愤。”时修被那那泛白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皱着额头,胳膊不嫌酸地一直横在她头顶,打着折扇替她遮那毛毛躁躁的太阳。
西屏却替他觉得手酸,拽下他的胳膊,将他拽进旁边一条巷子里,“走这边,这边到衙门近。你方才说那一刀不是为泄愤,那又是为什么?”
她和他在庆丰街房子里吃过午饭,又随他往衙门里去,因为不信南台有杀人的嫌疑,非要亲自去听差役到城外打听回来的消息。
“还能为什么,就为了早点结果他的命。”时修收起扇子,“他先是身前中了二十二刀,可那些刀口太浅,没能要他的命。后来遇见周童进了书房,他向周童求救,周童并没有救他,反而怕他不死,又在他身后捅了五刀,以为他死定了,就丢下凶器走了。”
一面说,一面嘲笑两声,“可这姜俞生真是皮糙肉厚命大得很,一时也没能断气。这时候,有人顺着周童在他后腰上捅的一处伤口,把刀插进去,狠狠这么一摁!刀刺穿了姜俞生的肠子,他这才死了。”
西屏听得嘴巴微张,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喉咙,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鄙薄道:“大爷这命——还真大。”
“这就叫跳水的青蛙,经得煮。”时修笑了笑,又道:“不过最后那一刀,不单是为了结他的性命,也是凶手有意要替自己开脱。”
“这又怎么说?”
“你想想看,凶手要结果姜俞生的性命,其实把他翻过来,对着他的心脏再刺一刀也就完了,为什么要费事去合一个已有的伤口?黑灯瞎火的,就算点上蜡烛也照不明,多费精神?”
西屏低头沉吟,“这的确比翻他过来再捅上一刀费事多了。”
“我想凶手是为以防万一,他怕将来有一天水落石出查到他头上,他可以认下那二十二刀,而那二十二刀并不致命,他以为罪不至死。凶手是要推给周童,凶手那天晚上一定看见了周童行凶的过程。”
“你是说,周童进屋行凶的时候,凶手就躲在书房里,等周童行凶出去后,他又出来补了那致命的一刀?”
时修点点头。
西屏仍是不信,脚步有些迟疑下来,“就算你推论得都对,也不见得就是三叔做的。”
“寻常百姓行凶,哪能想得如此周全?此人一定头脑灵活,性情沉稳得不得了,想必是看惯了生死的。”
她斜起眼,“你这说法未免太牵强了。”
渐渐把他辩得不耐烦起来,向旁斜下眼,“说到底,你就是相信姜南台。”
“可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啊,三叔也许是真忘了,并不是刻意对你隐瞒伤口的事。”
“这不正找证据嚜!一会听城外带回来的消息就能知道了。”
西屏瘪着下巴点头,时修回首一看,已经望不见巷口了。这长巷湫窄蜿蜒,没别人走动,两面墙上酿着阴苦的太阳,方才一片碧天忽然汇来翳云,仓促像是马上要下雨,他赶忙牵起她的手朝前跑起来。
跑到衙前,雨正好噼噼啪啪砸下来,街上行人只管埋头乱奔,一片急景凋零。时修正扑着衣裳上沾的雨水,臧志和已拿伞迎了出来,一把伞递给时修,一把伞替西屏打着。
转进进内堂,那名往城外打听消息的差役早候在里头,见西屏也来了,认得她是姜家人,没好说,只看时修的脸色。
时修没所谓地挥挥手,“你只管直说。”
那差役禀道:“小的到城外凤泉驿问过,初一晚间姜仵作的确是在那里下榻,直到初四早上才走。”
“初四早上?”时修原是低着头在听,到此节猝然抬起头,“他在那里歇了这么几日?”
“对,凤泉驿的驿卒说,姜仵作并不像急着赶路的样子。还有,初三那日午间他就出了驿馆,直到半夜才回到驿馆内歇息。”
时修蹙紧了眉头,掉身看西屏,她也是一脸诧异拔座起来,两人各自沉默着。
臧志和在旁看着他二人,心里暗忖,这不叫人怀疑也难,那姜南台先隐瞒伤口之事,明该早就走出泰兴县辖地的,偏又无故在凤泉驿耽搁几天;初三日又离店而去,半夜才归,这大半日也足够他骑马赶回家中杀人;更何况听他自己说走前和姜俞生曾有过争执。既有动机,也有时间,眼下还有了人证——
他不得向时修走近一步,“大人,您看——”
时修只得道:“去姜家拿人。”
那差役看一眼臧志和,拱手问:“敢问大人,怎么个拿法?是带枷,还是——”
时修轻轻摇撼着手,“带枷就不必了,姜南台原是公门中人,我想他知例知法,不会跑的。”
臧志和忙带着人出去,顷刻间内堂清静下来,西屏慢慢回神,跌坐回椅上,半晌低低地吭了声,“三叔不会杀人的。”
那口气里仿佛满是担忧和笃定,蓦地使时修不痛快了,坐到对面椅上去,“这可不是我非得要怀疑他,你也是亲耳听见的。”
她还是不信,“三叔根本不是那样凶恶的人。”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时修的嗓音不禁冷硬起来,“他可是骗过你,要不是他,你本不会嫁入姜家那个处处是算计的贼窝。这时候,你还替他说话,莫不是你心里真对他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