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老爷,我老六一月三个大洋,吃饱喝足外还能偶尔喝点小酒,只可惜家里没个婆娘暖炕,一个人单的慌。”老六一说到女人的时候便两眼放光,这自然逃不出老爷犀利的目光。
“老六啊,看守义庄本来就是个常人诸多忌讳的差事,你的苦处老爷明白,不过昨晚的事情的确是你眼花了。”老爷知道老六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这件事情倘若让他传出去,又会给自己增添无数麻烦,于是他便先用好言将老六稳住。
“老爷,天大的冤枉啊。昨晚我确确实实”老六一听这话连忙为自己辩解起来,谁料还没说完便被老爷示意打住。
“老六啊,老爷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尸体都好好的,没你说的那么玄乎,我估计是你对那新送去的尸体犯怵。这样吧,这三日我先让衙门里的人替你把义庄看着,三日后若还没人来认那尸体,我就命人将它就地埋了,以后我每月再给你加薪一元。”老爷说完看了看老六的表情,又补上了一句,“前街张屠户五年前暴毙,女人守丧期满也未改嫁,老爷我下月就给你做媒,你意下如何呀?”
“老爷!”老六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老爷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只是低低的应了声道:“老六全凭老爷吩咐了。”
老爷见老六不再说话,心中的一方大石也总算落了地,接下来的就是在衙门里找几个胆大的替这老六看守义庄三晚即可。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差事刚一公布,衙门里的差人打死也没一个愿去的。最后老爷一狠心,开出了一人一晚一块大洋的酬劳,那伙见钱眼开的主儿这下可就坐不住了。一上午的功夫,老爷便从报名的人里面挑出了四个人。(我们姑且就称他们为甲乙丙丁吧。)
夜晚将至,四人在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各自出门,这是个暮秋的夜晚,风刮起地面上的尘土一阵阵的,气氛有些肃杀。
“大哥,你说老爷这摊的是什么事儿啊,把这门一锁上不就完了吗,干嘛还得人看着?”丁瞥了眼义庄门口两盏破旧而硕大的白色灯笼,不住跺着脚埋怨着自己的差事。
甲冷冷笑了笑,掏出手来哈了口气,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你小子懂个屁,古往今来这义庄晚上都得有活人看着的,要没个活人的阳气压着这里面的十七尸首恐怕要成精了。你以为老爷就不心疼这白花花的银元了?”甲说完话的同时,只听见康当一声,微微有些绿色铜锈的锁子应声打开。
门被推开的那一刹,一股莫名其妙的怪风忽然从门里吹了出来,四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风过之后每人的手心无一不是一把冷汗。
“你们快去数数尸首的数目对不对?”甲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回头朝三人说道。
三人不悦的互看了片刻,还是碍于甲的资历,朝着摆着尸体的木床走了过去。
“一,三,五,七,大哥,东边七具。”
“大哥,南边五具。”
“嗯。”甲点了点头,而在这个时候,丁的声音哆嗦着从北边的角落里传了过来。
“大。。。大哥,北。。。北面只有四具。”
第四个故事 守尸 …
“你们快到处去找找,对了,后院”甲忽然眼前一亮,推门直冲到了后院。
果然,后院的墙根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甲松了口气,让其他几个人把尸体抬了进去。
前两晚就这么相对平静的过去了,第二晚更是一点怪事没有发生,看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格子细细碎碎的射进屋里,四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转眼功夫,三天的守尸活儿马上就可以交差了。甲美美的睡了一白天,在一更时候慢慢醒来,让女人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之后之后提着灯笼又出了门。
“大哥,今天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开门时候,胆小的丁又插进来一句。
“出事?”甲取下了铜锁,不屑的看着丁苍白的脸,“前两天不都好好的嘛,今天会出个屁事。”
“大哥,今天可是刚死那人的头七”乙不无担心的插进来一句。
“头七?”甲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你们他妈都傻了吧,头七的孤魂都是要回家的,这儿是义庄。”
“大哥,可他是孤魂野鬼啊。”
甲懒得再搭理这帮子人,于是把门一推,走进了敛房。
照例,一进入敛房,甲又催促其余三个挨个数了数尸体,核对尸首数目之后,马上钻进了敛房边上专为守尸人搭的小屋里。
三更天后,静谧的黑夜被忽然而来的一阵阵冷风撕开了一个口子,简陋的窗户和木门在大风的肆虐下可怜的颤抖着,屋外仿佛是一个群魔乱舞的世界。
“大。。。大哥,我婆娘回娘家了,家里孩子估计现在醒了,我想回家看看。”乙小心的推醒了趴在桌上小憩的甲,几近哀求的说。
“你他妈怎么那么多事?”甲不悦的瞅了乙一眼,又看了看其余两人。
“快去快回啊,要是子时赶不回来的话,我明天就禀告大人,扣了你今晚的这块大洋。”
“大哥,这个您放心。”乙一得到甲的首肯后,推门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甲匆忙插上了门闩,生怕冷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