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敛了笑色,一丝愁绪爬上牛婆子的圆脸。
“哪里的事儿,我老婆子也是有很多难事啊,全靠自己想得开而已。”
联想到牛婆子的遭遇,的确是孤苦艰难,瑰月柔声问道:“妈妈可有其他亲人可以投靠?如若没有,尽可以在我府上住着,您也懂些药理,将来少不得要多请教您的地方。”
她这是在宽慰牛婆子,不用愁没地方可去,可以放心地留在萧府,瑰月还怕她觉得吃白食不自在,还给她安排了活计,不必怕遭人白眼。
牛婆子忙起身打躬作揖,口里不住说着“您真是个大善人”之类的感激话语。
“之前蒙你搭救,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和世子夫人也是投契,原确想厚颜后半生就在萧府倚靠你了,可……”
瑰月挑眉,大为意外,牛妈妈这意思是要请辞而去了?
“唉!”
牛婆子一声叹息,百转千回:“我有个同胞姐姐,早年过世,膝下只余一子,那孩子就住在镐京里。前些日子,我听镇子里从镐京返回的客商说,京里现在很不太平,我……想去看看我外甥到底如何了,可能的话,我想将他带来江南,我们姨甥俩相依为命,也好有个照应。”
“噢?他没有兄弟姐妹吗,就是他一个人,他父家如何肯让他离去?”
不知为何,李瑰月对牛婆子说的这个人有些兴趣,就随口一问。
“你有所不知啊!”
牛婆子一双漂亮眼睛陷入回忆之中:“我同姐姐,是双胞胎!”
那些从前的旧事,如今想来,竟从不曾走远,清晰如昨日发生一般。
“我们家……很穷困,家里已经有位兄长,再添两个丫头,真是养不活了,于是,父母就把姐姐送人了……”
一出生,就被送人,牛妈妈的姐姐好生命苦!
“我姐姐被送去了富贵人家,本来算是因祸得福。可是,我姐姐糊涂,竟然爱上了她名义上的兄长。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时情切,还和那家少爷珠胎暗结。那家的老爷大为震怒,不仅不成全他们,反而要把我姐姐嫁给一个生意上的伙伴,以此来拉拢那个人。”
李瑰月倒抽一口凉气,这样的秘闻,牛妈妈就轻易告诉了她,倒叫她一时不知如何置评了。
幸喜牛婆子也没打算等瑰月评价这事儿,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吐秘密的人,她急切地说了下去:“那家的老爷等我姐姐生下孩子,就急不可待地把我姐姐嫁了出去。可怜我姐姐既不喜爱这个夫君,又思念孩子,双重折磨之下,她很快就……殒命了。”
“令姐的命运竟这样坎坷,不得嫁给所爱,还要同亲子分离,真是太可怜了。”
牛婆子眼睛湿润,李瑰月的话令她动容:“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您外甥后来怎么样了?”李瑰月很关心那个孩子的结局。
擦擦眼睛,牛婆子继续讲了起来:“孩子的生父后来另娶他人,还娶了好多妾室,他把孩子放到一名妾室名下教养。”
这样的身世,莫名触动了瑰月的心弦,她关切地问:“那,那名妾室对他好吗,他过得如何?”
“哪里会过得好!”牛婆子恨恨地说:“没亲娘护持的孩子,如何能过得好?那个渣爹,成日里也不知道在忙啥,任凭他的大老婆、小老婆和小崽子们,欺凌我的外甥。小小的孩童,在后院里受尽了苦楚!”
李瑰月讷讷,世情如此,富贵人家,三妻四妾,嫡子庶子,自古就免不了利益争斗。
“啪”牛婆子一拳击到几上,激得茶水都震荡出来,她脸上也满是戾气。
“原先,我想着,受点苦罢了,平安就好,哪里想到,那个正室夫人竟是个极为狠毒的妇人。她不择手段,想把每个庶子都害死,好让她的儿子独得家产。我那外甥的处境已经是险象环生了。”
李瑰月沉吟半晌,才问:“那妈妈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