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赵陌去了宫里,秦含真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她倒不担心皇帝会为难赵陌,毕竟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又是苦主。她比较担心的是皇帝不知会如何安排赵陌。如果让他维持原状,继续留在秦家三房,跟着她祖父秦柏读书,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怕就怕皇帝思维保守,觉得王家这个反派已经惩罚过了,警告过了,想必不会再犯了,就把赵陌送回他父亲身边去,那才是糟糕透顶呢!
身为父亲的赵硕如果想要接走赵陌,还能拿所谓的皇帝金口玉言来搪塞。但要是皇帝亲口说要把赵陌送回赵硕身边,那还有谁能阻止?赵陌也不能吧?这种话一说出口,就会带上不孝的嫌疑了。
但是,赵陌如果真的回到赵硕身边,跟父亲、继母,以及居心叵测的庶母一同生活,那日子还能过得好吗?就算小王氏被警告过,不敢再暗中害他,那也不能保证她会没有歹心了。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小王氏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慢慢下毒手,赵陌一个人又能防得了她几回?
更何况,这一回王曹被抓,王家受罚,赵硕会怎么想,还不清楚呢。万一他是个一心想着自己的雄图大业,正等着岳家助他入朝呼风唤雨,谁知却被王曹一案牵连,不但王家势力受损,他还有可能会因为妻子的因素,名声上有所受损,还因为王曹的案子直接撕裂了他与王家之间虚假的和睦表相,令他必须直接对王家的行径作出反应——他心里真的不会感到不满吗?他会不会迁怒于赵陌呢?
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秦含真心中深深地为赵陌担忧着,就怕他被“好心地”安排回家人身边,将来处境更加堪忧。
她不安地拉着祖父牛氏,讨论着皇帝召见赵陌,都会谈些什么,牛氏哪里说得出来?只觉得皇帝是个再贤明不过的君主了,他一定会为赵陌安排好去处。就算真的回到父亲身边,赵硕与小王氏也不敢为难他的。
秦含真郁闷地看着祖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可不象牛氏,对皇帝这么有信心……
最后还是祖父秦柏听得烦了,对她道:“广路进宫,最多不过半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结果,你有什么可担忧的?广路比你机灵多了,不管落在何种境地,都不会叫自己吃亏的。你还真把他当成无依无靠的孤儿了么?况且,赵硕能被皇上看中,其为人品性自有可取之处,应当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希望是这样吧。秦含真不大有信心地想着。
秦柏反过来说她:“你有空替广路操这闲心,倒不如多想想自己。今儿不是要上学了么?你一大早跑过来缠着你祖母说话,上课的时辰快到了吧?再不去,当心一会儿迟到了,先生要罚你!”
秦含真一震,她差点儿忘了!
今天正是女先生病愈后重新开课的日子。早就说好了,她今日要跟姐妹们一道去上学的。她昨儿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大早起来梳洗毕,想着时间还多着呢,就特地跑到清风馆里来,陪祖父母、堂弟与赵陌用早饭,顺便告诉他们今儿要上学的事。没想到宫里来了人,将赵陌带走,她心神被这件事占去了,倒把正事儿给忘了。
幸好青杏还记得帮她看时辰:“姑娘别慌,上课的时辰还没到呢,差着两刻钟。姑娘这会子回明月坞,还来得及叫上二姑娘一道去园子里。”
秦含真松了口气,有些不舍地对秦柏与牛氏道:“那我先去上学了,午饭的时候再过来。”希望那时候赵陌已经回来了吧。
秦柏微笑道:“你只管放心去,广路在宫里不会有事的。”牛氏也说:“先生讲课的时候,要用心听讲,有不懂的就问,若是不方便问先生或是你的姐姐们,就回来问你祖父。世上再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了。”
秦柏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我的好太太,世上自然有许多事是我不知道的。她们女孩子儿上学学的东西,我哪里能尽知呢?我又不曾学过!”
牛氏嗔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你连我做的针线是好是坏,丝线颜色该怎么配才好看,你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女孩儿学的东西又怎么了?桑姐儿从小还不是你教的?”
秦柏无言以对。
秦含真偷笑着辞别了祖父母,又到耳房去跟正埋头学写大字的小堂弟梓哥儿告了别,便带着青杏,返回明月坞去了。
回到明月坞,大丫头夏青正站在院门口处踮脚眺望,一见她们主仆回来了,顿时高兴地迎了上来:“姑娘可回来了。我都等急了,生怕姑娘误了时辰。”
秦含真心虚了一下,忙问:“二姐姐可出了?”
夏青笑道:“还没有呢。二姑娘正在挑今儿要穿的鞋子,因此还没出门,不过大姑娘和四姑娘都已经先一步去了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