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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灰姑娘的眼泪(第1页)

一九五五年二月,伦敦破获一个他国情报据点,未抓到人,有份未烧尽的电报底稿。月底,香港五人被拘,涉嫌接收伦敦密电。其中一人叫陈识,抓捕地点在律师何镜如家,正在教何镜如女儿何思思打木人桩,他是位拳师。

只有付较高学费,拳师才会去学生家登门教授。陈识有自己的拳馆,事发突然,即刻被带走,拳馆托付何思思,名义为代理馆长,别提受拘捕,怕学员忌讳不再来,拳馆就散了。

“那我说什么?"

“编吧。”

“代理馆长,您给个凭证。”

眼前局势,留任何东西,即便是写几个字,都会被怀疑传递暗语。陈识:“空口说吧。”

拳馆已给搜过,没有发报机,毫无情报行为迹象,评估为掩盖身份之用,最多是其组织派新人来港的最初接头点。恢复室内原样,设下个便衣在附近监视。拳馆九十平方米,木板隔出八平方米为陈识卧室,生活用品有限,一览无余,也可说一贫如洗。

陈识外出,钥匙会留给租户互助会张姐,由一位能给新生做示范的老学员负责开门锁门,放学员们进来练功。白天没人来,生源全是劳工阶层,要上班。

拳馆在贫民窟,一路恶臭,何思思后悔吃了晚饭。陈识教的拳术传自乘船流浪演出的戏班,演出招流氓,戏子得会打,戏子多聪明人,打多了酿成绝技。

甲板狭窄,挪到陆上练,不占地儿的特质保留下来,练功不是原地不动,便是围着根木桩打。馆内小二十人,密密麻麻,何思思忍着晕,宣布师傅遇上紧会,欧况不期、归期不知。自己为代理馆长。

没人知道乸。

泰馆弟子和登门教授的弟子,学费差距大。命莲不让两者认识、何恩思说师傅冬天御寒,有务西班牙绒提,那是她三个月前送的,进出花色。

学员们说师博就这一件值钱东西,远近闻名,一打听就能知道,没法证明你身份。见有木人桩,何思思说我打几下吧,拳假不了。

木人桩共八节,属于高阶课目,仅负责开门锁门的老学员一人学全,其他都停滞在第四节,师傅说不练到质的飞跃,不能往下学。练得旷日持久,不少人已超过两年。问何思思学到哪儿。回答第八节:问多久学的,回答一月教完。

学员们哗然,对师傅的区别对待而愤愤不平。锁门老学员哈哈笑,说你们眼瞎呀,这是个富家仔、娇小姐,吃不了苦,哄他们练武,可不得怎么有趣怎么来嘛,师傅活得够苦了,你们就容师傅骗点钱吧。

大家释然,起哄叫何思思从第五节开始练,锁门老学员喝止,叫打前四节。何思思打了,跟拳馆教的招术一致,多出细节。大家练功久,能看出不是糊弄外行胡编的花招,更吃功夫,攻击性更强。

锁门老学员:“这些普通,要显出师傅特色,得看第四节以后。”

何思思听话,打到第八节。

众人傻眼,锁门老学员请她去一楼的租户互助会张姐那儿坐坐,容我们商量商量。没多久,最多一刻钟,她给请上来。

锁门老学员硬说她是骗子,“所打木人桩技艺不真,可以和我动手,真假一试便知。”何思思:“你们这儿有什么,能让我骗的?”锁门老学员:“要能知道骗子想骗什么,就没人受骗了。”

何思思:“打!"

除了跟陈识对打,她没打过架,从小到大都没。上街有用人陪着,父亲是大律师,学校忌惮,有坏学生稍显要欺负她的意图,老师即安排更坏的学生震慑。

纯粹是给气的,发小姐脾气。

一打便结束,锁门老学员用第三节的第五个动作,击中她腹。她眼睛看到,防不住。第一次挨打,疼得新鲜,趴地不敢起。过去六七分钟,锁门老学员慌了,说:“我留着手劲,肯定打不坏你,你是富家小姐,别学底层流氓讹钱,我可没钱。”

其余学员帮腔,说别装啦,我们一个个都没钱,你一点油水刮不到。何思思扬身指向挂在木人桩上的碧绿女士手包,“我有钱,你们叫救护车吧。”说完趴下。

贫民窟路况,救护车开不进,护士抬担架进来,得走小两千米,耽误时间。约了车,得提前把人送出去,老人容易跌伤,租户互助会备有报架。七手八脚抬何思思下楼,楼梯转弯处求稳难,有学员问:“还痛吗,是不是好点?”

何思思说挨拳在脾区,她有经验,小学开足球课,体育老师一脚球闷在一个男生身上,男生没脾了-脾跟橘子般软,破裂缝不上,只能摘除。学员话没了,动作加倍小心。

到医院检查,挨拳处不在脾区,在肝区。肝没事,开了些保健药。何思思不甘,请医生再查查,说打她的是习武人,拳头有后劲,现在没事,三五天后发作,能死人。锁门老学员大叫自己没练出后劲。医生说既然三五天发作,那就三五天再来吧。

小二十个学员,救护车挤不进,仅两位跟来医院,是锁门老学员和个精壮小伙子,随车医生见他俩抬得好,说别换担架换人手了,车内担架就没打开。出医院,人要散,何思思喊住他两位,说付了车费诊费,钱包里还有钱,想请夜宵,慰劳你俩忙一场。

锁门老学员表示,你大小姐,我们苦劳工,吃不到一块儿,您计划多少钱请客,直接给钱最好。何思思说了数,小伙惊呼给多了。何思思说就是给多了,因为还要你俩办件事--用担架把她抬回家。

锁门老学员:“还疼呀?这钱不能收,该是我负责。”

她说其实从拳馆抬到二楼楼梯拐角,就不疼了,但看你们吆五喝六,前后搭手的转担架,干活儿干得太好看了,想多看看,就没打断。

老学员问什么意思,拿钱耍人玩?

她说绝无你想的意思,别想啦,我给钱是为了不解释。小伙子帮腔,说咱俩干活儿拿钱,没吃亏,小姐出钱,没亏心。

老学员说也对,打开担架。

她家院有草坪,凹字形三面连体楼,二层高。

上楼梯时,用人离得远了些,老学员用仅何思思能听见的音量,嘀咕句“你得原谅我”。她这家底,没必要行骗,拳馆里说她是骗子,为维护师傅,陈识教她的比拳馆里精细,没法向学员们交代。

担架拾人她房,两人就走了。

惊动了管家,没惊来父亲。

父亲回家少,前几日因小儿子染病,赶回来住。何思思是长女,母亲病逝,父亲续弦生了两子。她跟继母关系不佳,平日不一起吃饭,父亲回来跟继母吃,不叫她来。今日晚饭便如此,她一人吃过,呵斥佣人别跟着,去了拳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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