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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州是望川星海上?的一座孤岛,因岛上?妖修的修炼方式与寻常修士有所差别,且多有种族隐秘,便与鲛人族合作,鲛人以螺音搭起了无形的屏障,防止外界窥探。
几个月前各宗门与血厄宫交战,无人会管这避世隐居的桃州,现下螺音已?止,不知海中鲛人与岛上?妖族今当如何。
如果鲛人族也已?经被薛倾明邪气操控,亦或他们投了薛倾明,那么?冒然过海必有风险。
这一点陌尘衣已?有估量,便按照之前的计划,灵舟及大部分修士先停泊海岸,布下阵法,严阵以待,阵法的牢固程度,哪怕真到?了最坏的地?步,桃州炸了还也能先挡住一阵。
几人再先行一步去?探探桃州深浅。
以薛倾明的意图,大抵也是在等某几个固定的人前去?。
没有主?角光环和?父君支援的二代薛倾明,有的是一个季晚的壳子,还有无穷无尽傍身?的邪气。
但那邪气也不是吃素的,成水流淌便是它们的本能,成烟就要弥散,成灵就要夺舍。
薛倾明如今守岛不出,未必有多少主?动权在手。
而即便他在请君入瓮又怎样,陌尘衣表示,自己就是要把翁砸了。
这话说的实在通俗易懂,秋眠也没想到?,他低头一笑,发现师尊还真有几分气性在身?上?。
“笃笃”敲门声传来,白蓁一身?乌衣大步走进,手中握了几个白瓷瓶,往桌上?一搁,道:“望川星海分数个海域,但都不欢迎外来修士,且此次海下情形莫测,这是我?……鲛族的秘法,你?们吃了可以化成鲛人,可避水运灵,也方便交涉和?交战。”
她说话时神色不变,只?在“我?族”上?有了一个细微的停顿。
秋眠见她神色,缓声对她道:“蓁蓁,坐下调息一下。”
“不必。”白蓁摇头,“我?还要去?请余先生?弄个易容术。”
话罢就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后,门槛上?忽然拱了个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出来,紧接着一大团白,风一样滚到?了屋内,那尾巴上?粉也成了一抹。
秋眠看了一眼陌尘衣,眼神中都是:他怎么?越来越像狐狸了,师尊你?教他的?
陌尘衣耸肩,自己可没这样教他,大抵是晏司焰自行发现的快乐。
白毛团子狐狸扑到?一个软枕上?刹住了,一个翩翩少年人慢慢站起,对他们行礼道:“二位,请允我?望川星海同行,我?自知实力不济,但合欢宗秘术可与鲛人的灵音相对,我?可在芥子囊中,为诸位保驾护航。”
“主?要是要为我?们风楼的二楼主?保驾护航吧?”陌尘衣对他道:“你?要去?我?不拦你?,但到?了岛边必须同白蓁返回,她若不回,你?便要做这个恶人,不论?怎样的方法也要带他回来。”
晏司焰却道:“楼主?,这未免对我?们来说,过于残酷了。”
“你?们长大了,虽然这话真的很烦,但却也不可避免。”陌尘衣看向他,窗外一轮红日正向海面沉去?,金色的光芒将无边无际的海面映出一大片的璀璨明亮。
他道:“我?们登岛诛穿书者,你?们守住岛后黎明苍生?,即便不可同行,但也是各自的责任,不分轻重,也不代表你?们实力不好?,只?是更该做什么?。我?们可以用太?古银花阵按住邪气,你?们可以在此地?诛杀邪物,皆是尽力就够。”
晏司焰垂下眼,合袖再一礼,不再多言,也转身?离去?。
门扉关闭,秋眠又在那哑弦上?一抚,道:“师尊也想这样和?我?说吗?”
……我?倒希望眠眠永远不要长大。
陌尘衣摇头,他知道自己那一番话,不过是对小辈的宽慰罢了。
他们心里?清楚,一旦分开,谁知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或许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和?同道战死一处,与邪修同归于尽的勇气,但真正的残酷往往是突如其来的分别,从前携手同行的人已?停步在了这命途之上?。
秋眠化去?因果琴,搭了手臂在窗棂上?,晚霞落满他的周身?,连眼睫也染了淡淡的金。
他望了一会儿波光粼粼的海面,说:“师尊,我?以前事?事?想要最好?,深渊下的花花草草我?要它们最好?的叶子,后来在云明宗,吃的用的都要精挑细选,珠玉琳琅也罢,灵石法器也好?,总以为没有什么?自己得不到?,只?要我?等,只?要我?愿意去?花心思,就都能如愿。”
这是他在回转太?仪后,第一次如此冷静地?与陌尘衣说起当年,没有哭泣,也无歇斯底里?的崩溃。
从灵舟出发后,秋眠便不再是那个风楼深处藏在一片柔软中的小家伙了,他是手握穿书局武器的修士,是一如从前血厄宫的宫主?那样,也要展开羽翼,给那些正在长大的后辈们遮风挡雨了。
“当时后来,我?也明白了,人生?不如意,十有七八。”
他回头来看陌尘衣,笑道:“师尊,我?不了解天道,也不了解穿书局,但我?知道另两个境界中,在与邪气对抗到?最后一刻时,也有太?多的心意相通不能同行,太?多的不舍和?被留下。”
“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师尊,我?不是你?的高徒,没有那么?高的天赋,甚至这些东西,都是穿书局给我?……”他侧过头,目光中是一如窗外的海天一色,叹道:“但是师尊,我?也是拼尽全力,才走到?了这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