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说了我不要,你是没听到?我不要去侍候人,更不用说是要我侍候个小傻子。”妇人一愣,手立时反应朝女儿挥过去。阿秀反应倒也灵敏,想是平常训练有素,那妇人追着女儿边偷眼去看贺璋家的,见她低头喝茶状似没看到。既没出声劝上一劝,也没开口说话,不由垂下手,不再追着女儿,阿秀见状便收了脚,缩到一旁去。
“真是不好意思,让弟妹见笑了。”
贺璋家的微笑不语,那妇人不知如何接下去,她来,一则想给女儿、儿子寻个差事。二则是给丈夫换个好差事。他们现在看的香料铺子生意实在差强人意。亏得老夫人不在乎,就这么不上不下的熬着,可是老夫人不在意铺子挣得的钱多寡。他家却不好总这样吊着,老夫人年纪不小了,她还能活几年?一旦老夫人撒手西归,她名下的产业势必有所更动,难道要等到那时候再来谋前途?
老头子说的对,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若是能投身到范家名下为仆,总要比死守着香料铺子要强!
再说了,她的闺女儿够机灵,要是能到范家那傻姑娘身边侍候。将来跟着姑娘出嫁,混个姨娘当当,绝非难事!至于儿子,不管是范家那位少爷,能到他们身边当差,还怕将来没个好前程吗?
只是,光是女儿这里就出状况,说得她口干舌燥,贺璋媳妇就是不肯开口应承下来。
妇人咬咬牙打算祭出大招,却听见两个丫鬟大呼小叫的跑进来,“贺嫂子,贺嫂子!六姑娘吵着要你去。”
“快点,快点!再拖下去,一会儿六姑娘哭闹起来就糟了!”
贺璋家的慌忙起身,差点连绣墩都被她带翻了,她急急要走,那妇人忙开口要拦,今儿事没办成,再来只怕不容易了!
“阿嫂见谅,六姑娘吵着要见我,我得赶紧过去了。”贺璋家的匆匆施礼转身就走。
“欸欸欸,你别急,别急啊!把阿秀一块带过去见见六姑娘啊!我保证六姑娘见了阿秀,肯定就会喜欢她的,喂!喂!”那妇人急急喊道,贺璋家的却头也没回的飞快离去,方才那两个丫鬟草草与她们一福也跟着走了。
厅里侍候的丫鬟悄悄探头望了下,方才掩嘴转到门外去偷笑,“也不知那来的乡下人,不知道人家家里挑丫鬟、小厮都有规矩的吗?”
“可不就是,她女儿那副德性,谁家敢用啊?没的带坏自家女儿呢!”当着外人的面,就敢跟亲娘强嘴,还跑给亲娘追,这当娘的也不简单,在别人府上,就追打女儿了!
“就是啊!”这母女两都是不知礼的,老的强逼人要收她女儿为仆,小的口无遮拦不受教!当人是傻子由得她们搓揉不成?
贺璋家的离去后,管事嬷嬷便带着人来送客,那妇人原想撒泼耍赖把女儿和儿子留下来的当差,可一看管事嬷嬷身后几个臂圆腰粗的婆子们,再看看自家的细胳臂,只得摸摸鼻子出了二门,拉着候在门边的儿子走人,管事嬷嬷忙让人把阿秀姑娘送出来。
“这位大娘走好,可别忘了您家闺女儿!真是不好意思了!咱们家不缺下人,也不好白收您辛苦养大的闺女为奴,您还是带回去吧!”管事嬷嬷口条清楚声音洪亮,往来的车马行人皆听得清清楚楚,闻言不由对那妇人一行人指指点点。
那妇人满脸胀红既羞且气,阿秀原还要分辩一二,她兄长用力一扯把人强拉走了。
春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透过老树的枝叶洒到地砖上,方家正院的偏厅里,忽地传来哐啷一声,吓得正端着茶水要进偏厅的两个丫鬟停下了脚,两人互相交换了记惊疑不定的眼神。
夫人这是又在闹那样?
打前的那丫鬟往后退了一大步,与同伴咬耳朵:“夫人一早不是很高兴的吗?”
“嗯,姜家绣庄的管事说,今儿一定能交货的。”丫鬟睃了同伴一眼,“你不也听见的?”
“难不成……”她们刚刚去沏茶前,听到小丫鬟回报,去姜家绣庄的管事嬷嬷回来了,能让夫人发火砸东西,该不会姜家绣家又一次食言了吧?
偏厅里,上首的方夫人面色铁青,瞪着跪在跟前的仆妇厉声道:“你再说一次?”
那仆妇抖若筛糠,颤着声把适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可恶!这姜家绣庄实在欺人太甚!”三月三那日。她订的那些绣帛没能如期交货,害她在众亲友面前失了面子,想到那些夫人、太太们嘲讽的脸,方夫人便心如猫挠脸似火燎。整个人憋屈得厉害。
“娘是怎么了?好好的发这么大火作甚?”甜糯娇嗓由远而近,随着此起彼落的请安声,两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一前一后踏进方夫人的屋里。
“给母亲请安。”身材纤细举止有度的樱粉襦衣少女,恭敬的向方夫人福礼请安,另一名身形圆润穿着月白襦衣绯红挑线裙的少女则如乳燕投林,扑向方夫人怀里撒娇。
“不气,不气,气多了容易老呢!”
娇女在怀,憨语慰人,方夫人强按下怒火。挤出笑容来。“荃儿、琤儿你们姐妹不上课。怎么跑来了?”她怀里的少女嘟着嘴,示意樱粉襦衣少女回答。
“柳先生头疼不适,先行回去安歇了。”樱粉襦衣少女方琤细声细气的回答。
方夫人抿着嘴点了点头。转头对左右吩咐道:“一会儿请个大夫过去看看,这时节气候多变,可不好耽误病情,万一过给你们姐妹就不好。”
方荃嘟着嘴道:“柳先生体弱多病,您给咱们换一换先生吧?”
方夫人无奈的看着女儿,心知这位柳先生为何体弱多病,却不好在女儿面前说,三语两语打发走女儿和庶女后,她才回头对仍跪在地上的仆妇道:“你再去一趟,若他们真交不出货来。就上衙门去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