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拉·索凡科娃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她享受着这个时刻。一切就要开始了。这档电视特别节目是她经过很长时间,很耐心地准备的。亚当·哈弗尔好几年前就跟她接触,让她独家报道有关白色家庭的新闻,当然,这是需要代价的。范拉觉得除此之外报道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他们开始一起策划这出惨无人道的悲剧,它的规模之大足以引起观众的兴趣。
范拉想象出这样的情景:在布拉格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里,人们一个个地沉静下来,有人还想继续说话,但大家马上用嘘声叫他闭嘴。在家里,当新闻直播中断知识竞赛节目后开始时,人们带着惊奇的神情瞪大眼睛看着电视。手机响了。“快打开电视,突发事件开始了!”
在左下角带着超级8频道徽标的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幅用手提摄像机拍摄的一座破烂不堪的旧木屋的画面,配音是语气平静的女声。有些人很惊讶地发现这是超级频道8总裁、资深记者范拉·索凡科娃的声音。她对观众说他们的记者吉利·哈赛克已经成功地进入邪教组织白色家庭的住所。据说,该邪教组织策划了集体自杀,集体自杀拟定在今天发生。吉利·哈赛克第一个赶到了现场,他冒着生命危险勇敢地进入了邪教组织的住所去拯救集体自杀的受害者。
当范拉想到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电视屏幕时,她感到毛骨悚然。他们现在才明白他们眼前看到的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场戏,这场戏可以是以胜利而告终,也可以是以惨败而告终。
一根火柴本来就够了,但亚当·哈弗尔没有冒这个险。他拿着一个很重的汽油瓶,用手掂量了一下后就朝着窗户掷了过去。窗户上的玻璃立即被砸得粉碎,紧接着就是一团熊熊的烈火。
这帮傻瓜。亚当对他们说他在点火和枪杀自己之前会保证他们全都深深地入睡,他们相信他的话。他已经兑现了第一部分诺言。他确实看着他们所有人都睡着了,接着他锁上房门就走了出去。他一直等到他看见这名愚蠢的记者从旁门破门而入后才离开。
亚当·哈弗尔很想看一看这座丑陋破旧的房子是如何付之一炬的,火焰是如何吞噬这帮又愚蠢又易轻信的人的。当他能够看到在美国内布拉斯加被他搞糟的计划在这里得以实现时,他感到某种程度的心满意足。这次他更耐心地创建了自己的组织,使每个成员毫无疑问地相信他。他们听他讲故事,说什么使人净化的火焰能把他们的灵魂直接送入无信仰者无法进入的天堂。
亚当欣赏指挥他们的权力。他不时地玩弄这样的想法:让这一切继续下去,保持不变。亚当大谈信仰和家庭,他说得很有说服力,结果连他自己差点儿也开始相信了。然而,看管这群羔羊慢慢地变得越来越麻烦,他也开始衰老。他跟范拉·索凡科娃之间的交易使他能够平安地、腰缠万贯地脱身。
亚当不可能留下来观看他自己点燃的熊熊大火。他的班机很快就要起飞,带着他远走高飞,此时他口袋里装的是范拉·索凡科娃付给他的钱、新起的名字的名片和新发的护照。这是他在一张干净的桌子前就坐重新洗牌的时候了,这张桌子跟雪花一样洁白。
亚当·哈弗尔转身离开了这座房子,他锁上了这扇巨大的铁门,这样可以使警察和消防队的到来延误几秒钟,这也许就是关键的几秒钟。
玻璃散片朝露米姬飞了过来,她马上低头弯腰,竭力躲避。接着熊熊燃烧的布团所引起的热波冲击着她的胳膊。露米姬立即冲向楼梯。在上面的楼梯平台上她碰见了手里拿着摄像机的吉利。
“你在干什么?”露米姬对着吉利嘘了一声,马上用手把摄像机的镜头挡住。
吉利把摄像机拉了回来。
“我在摄像。”
露米姬吞咽了一下,她的肌肉霎时间全都绷紧了。
“你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你是什么意思?”
吉利的声音和目光是真诚的困惑。如果要说露米姬从这次可怕的旅行中学到了些什么,那么她学到的应该是她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善于辨别谎言。
现在没有时间玩花招,必须把所有的牌都摊在桌上。
“是范拉给我的指令,她要我……”吉利开始交待。
“我觉得范拉是部分地操纵了这一行动。我觉得她早就知道事情将会这样发生的。很明显,是她派杀手跟踪我。也有可能这次集体自杀行动是她一手策划的。”
露米姬压低了声音,但她说得很快。热浪和浓浓黑烟从楼下滚滚而来,火苗劈里啪啦作响。他们俩开始咳嗽。露米姬可以看出吉利是在揣摩她说的话。吉利把引导他们到这里来的每个情况,每条消息全都考虑了一遍,然后他的眼睛张开了。他显然肯定了露米姬也许是正确的。于是他关掉了摄像机。
“他们不在楼下,也不在楼上,他们一定在地下室。”吉利说。
露米姬开始摸着楼梯往下走。
“等一等!这儿不安全。你现在必须出去。消防队马上就到。他们是提前得到消息的,”吉利说,“范拉说……”
当吉利明白后,他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露米姬答道,“为了保险起见,我是经过消防车站跑到这里来的。没有人听说这所房子里会发生集体自杀。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相信我的话。也许他们觉得我是个疯子。我没有时间说服他们。他们也可能现在才从邻居那里知道这里着火的消息。”
“让我给他们打个火警电话。”吉利一边说,一边就把手机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