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家中孙子要当官,二叔公家的儿子要开拓海外市场,年前族中各枝会将夙求都会递上来。权少顷会根据家族的发展,决定是支持还是否决。
同是一脉相承的血亲,总要顾及一些颜面,特别在大年夜这种团圆的日子,不好明面拒绝,这一碗汤饺给予了答案,碗内有水饺是甜的就是支持,反之是咸的主家不会支持,也不会反对,但绝不会从宗族得到一丝帮助。
权少顷坐上主位,黑色吉服的质材硬挺,穿在他的身上威压甚盛,各位长老一依次落座。仆人斟满所有人面前的酒杯。
端起酒杯,权少顷一副大家长的模样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在座其它人的脸开口道。
“新年伊始,权氏宗族仰仗各位长辈操劳,这一杯酒敬各位长辈。”
“不敢,不敢”
“家主言重了”各种恭敬之词响起
一杯酒下肚,火辣辣热烫,似乎将那些长老从冰冻中解求出来,推怀换盏,饭桌上气氛热闹,看似与平常人家的年夜饭没有什么不同,可除了每人一碗中的大肉,桌上其余的菜甚少有人动筷,一是那味道实在寡淡的很,二是家中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家吃团园饭。
权少顷咀嚼着那毫无滋味的猪肉,眼中的神情不明,看惯太多的虚怀假意,他一眼便能分辨这些同族长辈兄弟。脸上的虚假和暗奈的急迫,从他有记忆开始,每一年的春节他都是如此度过,吃着毫无味道的猪肉,接受虚情假意的关怀。
孤独与冷寞是他继承爵位的代价,他虽然不是很喜欢却也能坦然接受。只是接受不等于听之任之,别人越是心急,他越是沉得住气,他孤家寡人一个,同样受权家荫护,这些人有什么资格与家人其乐融融。
桌子上的菜慢慢有些冷了,长老上了年纪,在外面跪了几个小时,又吃了一大块油腻的水煮大肉,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
权少顷向权二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以上汤饺了,这些老家伙好歹名义上是他的长辈,真若出了个好歹,明年的今天就少了一个乐趣。
一碗碗高脚盖碗盛着的汤饺端了上来,每人一碗,绝不续碗。原本有些等得不耐烦的人,此刻畏手畏脚起来。
这碗里盛着的可是一大家子殷切期望,人老了会把希望转嫁到下一代的身上,小巧精致的碗盖变得有千斤重。
权少顷掀开盖子,拿起银质汤匙大口吃起里面的汤饺。也许是好不容易吃到正常人的食物,权少顷吃得很香,吸溜汤水声音响亮。
抬眸看了一眼迟迟不敢掀碗盖的长老,权少顷口中含着食物说道“吃阿,为什么不打开。”
长老连声应喝,纷纷打开高碗的盖子,吃到甜味汤饺的人笑逐颜开,咸味汤饺的人笑容更胜,他们绝不能让别人看出心虚,以免被人奚落,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得很开心。
权少顷放下手中的汤匙,冷眼笑看这些眼眉带笑的老头儿,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零辰两点多,祭祖的族人离开大宅,权少顷确毫无睡意,从初一到初五他都非常忙,许多重要的大事都要在这几天定下来。
前去送客的权二回来,在耳边低语了几句,族中一位少爷在回去的路上病倒了,好似受冻染了风寒。
权少顷掀嘴冷嘲“正值壮年的男人,还不如一个娇弱的女人。”
提到那个在寒风中跟他犯犟的女人,也不知道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有没有犯驴脾气。
夜已经很深了,离园里的大部分人都睡了,权朔站在厨房门外,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透出来,里面一个女人正神情专注的揉着面团。
怀里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权朔立刻恭敬接了起来。
“家主。”
“她睡了么?”
权朔片刻沉默,却也不敢隐瞒实情相告“宋小姐在做汤饺。”
权少顷那边低骂了一句,声音有些含糊,权朔还是听清楚,家主报怨宋朝是头犟驴。
大年夜的晚上,公路没有一辆车子,一行车队在这种情境中十分突兀,灯光切割黑暗,在通往离园的山路上行驶。
没有惊动任何人,权朔早早守在大门口,权少顷的车子静然无声的驶进庄园。身上还是那件庄严隆重的吉服,权少顷宛然帝王步出车子,目光如刀在寂静一片的建筑物扫了一遍,最后落在权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