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屋顶,越过白云,他看见了一位仙人。他俯身跪拜,祈求垂怜,问仙:“仙人,我怎就死了?”
十日后,川临城郡王府。
许云阶抬眼望床顶,任由那个叫“石无生”的年轻大夫为自己扎针,被问什么就答什么,语气柔软无力。
“醒来多久了?”
“七日。”
“这是哪儿?”
“郡王府。”
“错!”石无生将银针抽回,边擦拭,边道,“其汤国已经没了,现在是大宿,你被皇帝封为归安公,这是你国公府。”
他小心翼翼把针放回布包,对一旁黑衣男子——陈必胜,道:“暂时死不了,少顷我给写一药方,你抓来给他吃了便成。”
陈必胜大喜,道:“石大夫,那这就好了,他不会再病怏怏的了吧??”
石无生瞟他一眼:“怎会。只要不吹风不淋雨,他还是能好好活着的,身体弱是弱了点,但好好养护再活几年不成问题。”
陈必胜脸绿了,这一英俊挺拔的男人当即骂骂咧咧:“这什么鬼差事啊,他一天晕十次,咳一百次,还这要死了的模样。对犯人敌人抽几鞭子捅他几刀就是了,偏偏……偏偏……我真是服了!”
石无生收拾妥帖,背上药箱就走,陈必胜还在埋天怨地,恨恨瞪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许云阶,被气跑了。
待到四周无声,许云阶手指微微抬了抬,没能动,只能眼珠子转到茶壶上,再转到床顶上。
这府里他熟悉的人好像一个都没有了,宋子折也下落不明,倒是那沈千重没如传闻中说的,破一城杀一城。至少他还活着,每日外头也还能听见声响。
不过沈千重从未露面,只让陈必胜看管着他,没饿着,也没放他死了。
他从不是多问的性子,无人盘问便镇日装死,喂药便喝,给吃的也从不挑食。那敌将留下的人,倒像是伺候主子似的供养着他了。难不成真当他这个前朝郡王是今朝国公?
安抚人的手段罢了,宿域人能有几个好。等到民心归一,天下安定,他依旧死路一条。
好汤好药养了十来天身子,许云阶盘算着要出逃。他虽体弱且多年未出过郡王府,但到底是个男儿,断不可死在这腌臜的“国公府”。且就算是当做郡王府看,他也是极不情愿死在这里的。
趁着天气好,他提议陈必胜扶他出去走走,陈必胜也是憨,答应了,领着他一前一后在院里溜达。
“喏,湖”、“喏,草”、“喏,树”……陈必胜吊着眼,七老八十没精神一般说话,路也懒怠走。
幸好许云阶也走不快,走一步歇三步喘十步的,真不晓得这两人谁是装得。
初秋是夏对人间的余情,既有大风,也有闷热,许云阶小半个院子没走完便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