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没有做决定并且承担其后果的担当。
&esp;&esp;而以他今日的地位,能替他做决定的人,整个三吴其实就只有一个人选——他的妻子妙法公主。
&esp;&esp;他先前试图从容淡雅的引着徐仪说茶茗——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偏偏要说这么雅而无益之物,可见他确实是个天生的贵族。
&esp;&esp;可惜不论徐仪还是琉璃,都没有捧场奉陪的意思。
&esp;&esp;而他也显然并非真有这份雅兴,在持续的冷场中,渐渐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感受。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esp;&esp;从令丫鬟去请妙法公主后,他便不由自主的时不时瞟向门外,手指不时在桌面上轻而乱的敲击。
&esp;&esp;待妙法公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庭院中,他猛的便站起身来,表情也不由自主的松懈了。
&esp;&esp;徐仪便也搁下茶杯,起身跟在琉璃之后,迎了出去。
&esp;&esp;琉璃多虑了。
&esp;&esp;睽违五年之后,这姐妹二人的再次相逢和她过去的每一种设想都截然不同。
&esp;&esp;她们对面站着,先看到的是对方身上素白的衣衫、不着脂粉的面容,和对面那个活生生的亲人。泪水在一瞬间便涌上来。
&esp;&esp;她们都是亡国的公主,身后家园破碎,而她们的父亲不久前刚死于敌手。以往的龃龉在这一刻尽数消弭。
&esp;&esp;琉璃不由自主的上前,开口时已带了哭腔,道,“……阿姐。”
&esp;&esp;妙音心中一酸,也不由落下泪来。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琉璃的肩膀,道,“活着就好……”
&esp;&esp;☆、76|(下)
&esp;&esp;姐妹二人便说这半年巨变之中,宫里所发生的事。
&esp;&esp;琉璃从李斛围困台城说起,将自己的亲眼所见与辗转听闻尽都告诉妙法。
&esp;&esp;妙法听她所说多是维摩优柔寡决以至贻误战机,却对二郎推崇有加,不由暗想——琉璃果然已彻底倒向萧怀朔和徐茂一系了。
&esp;&esp;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esp;&esp;一时琉璃又说到城破时,天子传见萧怀朔,令他带着密诏出逃。妙法便打断她,问道,“当真有那份密诏吗?”
&esp;&esp;琉璃听她这么问,不由急于辩驳起来。然而开口前心中忽的一动,暗想,她质疑这份密诏的存在是什么意思?莫非她对响应萧怀朔抗拒李斛一事还心存犹豫?
&esp;&esp;自幼面对两个嫡姐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感再度涌起,她很快便冷静下来,道,“当然有。阿姐,你是不想给阿爹报仇了吗?”
&esp;&esp;妙法道,“这话又从何说起……”
&esp;&esp;琉璃道,“阿爹死在李斛手上。阿爹临死前留密诏给二郎,令他讨伐李斛光复帝京,阿姐却怀疑这份密诏有假。难道不是?”
&esp;&esp;妙法其实已被她说中心事,只不肯承认罢了。琉璃越激切,她便也越平淡,“那密诏谁都不曾见过,当然要问一问真假。”
&esp;&esp;琉璃便有些上火,道,“是真的——阿姐待如何?”
&esp;&esp;妙法道,“不管是真是假,李斛逆贼害我家国、毁我山河,都当群起而讨伐之。不过……维摩才是阿爹亲自册封的太子,天下皆知道他是正统,没道理越过维摩去追随二郎。”
&esp;&esp;琉璃凝视着她,目光如火,语调却清明冷静,“那么,这次李斛假传阿兄的诏令征讨东吴一事,阿姐是怎么打算的?”
&esp;&esp;这却正是妙法为之忧愁踟躇之事,她一时哑口无言,不由避开琉璃的目光。
&esp;&esp;琉璃却已明白妙法先前诸多辩解,都正是在为这件事寻找借口,怒道,“如今阿兄落在李斛手中,就是一枚傀儡罢了!阿姐奉他为正统——怎么不干脆奉李斛为正统呢!”
&esp;&esp;妙法恼羞成怒,道,“放肆!”
&esp;&esp;姐妹二人一时便对峙起来,互相怒视着,谁都不肯退让。
&esp;&esp;却在此时听见吱呀一声门响。屋内争执的姐妹俩,手足无措的周楚和观察局面的徐仪俱都被惊了一惊,同时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