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抱着作壁上观,完成“盛京之乱亲历记”现场报道的报人们绝没想到自己会是先登台的主角,当护卫他们的步军营官兵警告他们,拱圣军派来杀他们的兵马就在三条街之外,要他们赶紧跑路时,报人们也炸了窝。
“我们是非战之人!青雀旗就立在客栈外呢,为什么要杀我们!?杀得我们,就杀得绣着水纹标记的医者,他们脑子是豆渣吗!?”
“年轻人,拱圣军就是武卫军,不吃咱们那一套。他们脑子不是豆渣,可都是狼脑子,哪能容下什么战与非战?是英华人就杀,是汉人就杀!”
“赶紧走吧,小命要紧!”
“咱们走了,这篇大报道就没着落了!”
“这时候还想什么报道不报道……”
“这是咱们报人的天职!再说了,咱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报人们正吵吵着,步军营的一个小佐领鼓足胆气道:“去咱们的军营!看他们拱圣军敢不敢冲步军营!”
报人们一愣,接着大喜,这可是绝佳活路,正要赞扬佐领仁义,那家伙又腆着脸道:“只是还得劳烦各位老爷为咱们作保,免了咱们的本罪。”
众人抽气,这是在向他们投诚吗?
“咱们是报人,不是天地会或者军情部!”
“我们只管报事,不该涉身事中啊!”
“刀枪之下没什么报人了,只有英华人!”
这帮颇有旧世腐儒风范的报人又吵了一阵,好在腐虽腐,却无旧世的迂,很快就统一了认识:小命要紧。
“走!护着咱们赶紧走!咱们不是大判廷,你说的事咱们管不了,能做的就是在报上鼓吹你和你的兄弟们这仁义之行!”
来自《越秀时报》的主笔是这帮报人的领袖,对那佐领作了如此承诺。
佐领跟这帮报人相处日久,很清楚这些人的能耐,大喜道:“这就够了,有劳诸位老爷!兄弟们,护着老爷们赶紧走啊!”
官兵齐心,将报人们裹在阵中,急急朝步军营的军营撤去。前脚刚走,拱圣军兵马后脚就到,见走脱了南蛮,一部分人穷追不舍,一部分人径直在客栈附近开始杀人放火。
八月二十一日深夜,一时左右,盛京城之乱,就连班第自己都已控制不了。
一部分拱圣军追着英华报人到了步军营的军营,要入军营搜查,护门兵丁还跟他们理论,被当场枪毙好几人,鸦片兵们顿时也都激怒了,蜂拥而出,与拱圣军战作一团。
原本鸦片兵没什么战力,如果跟拱圣军阵而战之,绝坚持不了几分钟。可现在已是火器时代,趁着夜色,又有街巷屋舍隔着,手中的家伙不比拱圣军差,人更是数百乃至上千,以多打少,追来的二三百拱圣军被打得抬不起头,丢掉几十具尸体后,就只能缩成一团,苦苦死撑。
这一路拱圣军有杀步军营官兵的胆子,其他路拱圣军就有杀“投降派”官员的胆子,一座座宅邸里,死尸枕藉,火光冲天。
“投降派”官员不少都跟宗室沾亲带故,本就正在集结人手,由此也侥幸拼出一条血路,纷纷汇聚到庄亲王府。
“太后动手了!”
“她已知咱们的用心,正让班第剪除咱们的羽翼,接着就要轮到咱们了!”
“应该马上进宫护驾!把皇上从太后手里抢回来!”
衍璜和允禄是这么理解这般乱相的,即便他们养尊处优多年,当惯了墙头花瓶,绝没什么胆气,可刀子架上了脖颈,也不得不跳墙了。
可问题是,他们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能护住他们就不错,哪还有力量攻进宫里?
“现在的问题是……分清敌友。”
“太后和班第就是敌,剩下讷亲、庆复、鄂善那三人帮是一派,高起是一派,他们谁是敌,谁是友?”
“那三人帮跟常保关系很好,常保就是太后的铁杆,他们绝不是友!”
“就剩下高起了,赶紧派死士去联络高起!跟他说,只要他能保住咱们,抢出皇上,要什么大义名分,咱们都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