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胜有不好的预感。
哥哥姐姐们去世前,也是这么吩咐的,这话便如同禁忌的诅咒,谁说完,谁就会离开他。
”你别吓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姐姐,阿胜不要你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阿胜埋在姐姐怀里,哇哇大哭,喉咙在不停抽泣,小手攥着拳头,握得紧紧的。
心伤之时,他又断了活下去的念头,如果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就算病治好,活着又能有什么意义,不过在熬日子罢了。
阿胜悲悲戚戚,哭到快要岔气,崩溃到疯了似的,边哭边求着姐姐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吓得归终再也不敢说下去。
这场景就跟归终遇见阿锦那时候一样,阿锦得知自己死亡后,如天都要塌下来般,不愿意进入往生,怨念冲天。
她有时真的很难理解人类间血缘亲情的羁绊,一个人死了,另外活着的人就要死吗?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归终神情哀愁凄婉,自怜自伤。心想不知自己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因为她而难以独活?
兴许有,兴许没有。
不管有没有,倘若今日消亡的是她,她一定会对那个久久不能释怀的人说出那句:“把我忘了吧。”
可是现在,为了避免阿胜想不开而轻生,归终只好继续撒谎,温言慰藉道:
“没事的,姐姐只是最近很累,睡眠不好到处磕了碰了,脸才青一块紫一块……我还要等阿胜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厨,我好在家里享享清福,不会比你先走。”
阿胜这才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双眼又肿又红,因悲伤过度,身体迟迟缓不下来,还在一抽一抽的。
小孩子,情绪控制能力是差点,待他缓缓再说。
“怪我不好,才害你日夜劳累……如今我身体好起来了,也能照顾姐姐了,你快去休息吧。”
在阿胜的印象中,近些日子里的姐姐从未休息过,他也从没见过姐姐躺床榻上睡觉,而是整日守着那片未长出的花,从天黑到天亮,定是熬坏了身体。
无奈归终假意要去休息,纳闷地任由阿胜自己去忙活。
……
入夜,忙碌了一整天的阿胜早早就撑不住,眼皮子直打架,躺下来没过多久就睡得香甜。
归终几乎装了一日的“病人”,到此时才能起身,蹑手蹑脚地出门透风。
阿胜似乎对莲子莲蓬情有独钟,每天都去湖泊那边采摘,在极度郁闷下,归终稀里糊涂就走到湖泊去了,只念着给他采湖中央的那朵莲花的莲子,然后拿回去。
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蓄水湖,地下的清流汇聚于盆地中,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湖水。
月胧薄纱铺洒在琉璃般的湖面上,一只小舟在清风吹拂下,慢慢浮游摇曳。
归终踢开鞋子,赤脚奔到小舟上,解开了牵引的绳子,任意湖波推动小舟飘荡至湖心,她则全身侧趴在小舟的边缘,伸出手触碰凉凉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