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谁都以为他要准备做饭的时候,他却面对着炉灶突然说道:“我刚才趁打猎的光景看了看周围,他们都走了,没有在附近留人。”
老汉望着炉灶,竟像在和炉灶说话一样。难道说他老年寂寞,只想随便说说话?就算是面对一个没有生命的炉灶?
炉灶还是炉灶,它只能静静地听着。片刻后,老汉拿起了炉灶上的锅,手不知在炉膛哪个地方动了几下,炉灶后砖夹的一面划开个黑洞。
那黑洞森森,内里竟还有不小的空间。
这不过是个寻常樵子猎户的炉灶,其中恁地还有这么精巧的机关?
机关开启后,一个人灵巧地闪身而出,正是孟贤在木屋中见到的生病老妇,可那老妇身手活络,显然绝非是个垂暮老者。
老妇一跃出炉灶,立即伸手从炉灶内又拉出个老者。那老者一出炉灶,就用手掩着嘴不停地咳,等手放下时紧握成拳,本来沧桑的面容上竟然有分红赤的热。
那老妇见状,急问:“你怎么样了?”她泪盈双眼,眼中不但有着极深的关切,还有着天涯永伴的相濡以沫。
那老妇当然就是叶雨荷,那老者不用问,正是秋长风。
沈密藏、孟贤等人这次没有猜错,秋长风的确胆大包天,竟然敢乔装了和他们面对面地说话,从而躲开了他们的追击。但他们还是猜错了一点,秋长风并没有逃,他一直还留在原地。
这实在要有惊天的胆量。
沈密藏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点,他当然更料不到,一个寻常的猎户樵夫的炉灶中,还有这么精巧的机关。
秋长风不语,只是紧紧地握着拳,身形摇晃下,靠着炉灶站着,说道:“没事。”
叶雨荷陡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秋长风的手,看到有紫色的血迹从掌缝中流出,不由得哀伤欲绝道:“你吐了血?”
秋长风本中了青夜心,一夜苦战还能支撑,但最要命的是中了郑和那一掌。
那一掌看似轻描淡写,但秋长风中掌后,人已完全变成两样。一路奔波,中途弃马、以竹代步、乔装打扮、隐身炉灶,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实在耗费了秋长风太多的心机。
躲在炉灶下的时候,叶雨荷处身无边的黑暗中,只以为是做了一场梦。秋长风却一直一声不吭,只怕被外边的沈密藏听见。见到秋长风这时咳得撕心裂肺,叶雨荷心如刀绞,只有这时候她才明白秋长风那时是忍得何等艰辛和痛苦。
秋长风竟然还笑得出来,只是笑也似乎牵动了伤势,让他眼角跳动不休:“我……没事。”
叶雨荷眼含泪水,紧紧地握着秋长风的手,悲声道:“你……”她想问,为何你到现在还瞒我?为何到现在,还是你在安慰我?我不过是当年给了你微不足道的一点关怀,但你还给我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用颤抖的手轻轻地为秋长风擦去嘴角那点血迹,哑声道:“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她不敢求苍天给予什么,因为苍天给了她一个秋长风,让她足慰此生。但她还有一丝贪心,想求苍天再给她一个奇迹,让秋长风少受些痛楚。
她的提议并不好,因为现在只要他们一露头,就会遭到官兵的缉拿,可她还能有什么提议?她不怕死,如果迟早都要死,为何要让秋长风死得那么痛苦?
秋长风望着她那凄婉欲绝的面容,咳嗽中还忍不住地笑:“我自己不就是个大夫?”
叶雨荷泪下。
那老汉忍不住也用衣襟擦了下眼角,嘶哑地道:“长风……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他本来想问为什么的,可无论为了什么,他显然都会支持秋长风。
秋长风喘息了一口气,对叶雨荷道:“还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老爹。”
叶雨荷略带诧异,她也一直奇怪这老汉为什么会帮助他们,不想这老汉竟然和秋长风是亲人,秋长风不是孤儿吗?
看出了叶雨荷的困惑,秋长风解释道:“我早就习惯这么称呼他了。当初我流浪,遇到你后不久,他收留了我……”
那老汉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你还会有再流浪的时候。”他说得唏嘘感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了叶雨荷一眼,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叶雨荷只感觉这之中定有曲折离奇的事情发生,也知道这个老汉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因为老汉至少对沈密藏撒了谎,而且面对那些官兵,演戏演得极为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