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na走进林中空地。
揉碎的落叶在她脚下渐渐冻结成雪泥。黄昏已经降临,尽管暴风雪正在慢慢减弱,森林还是变得越来越冷。然而Elena不觉得冷。
她也并不介意林中的黑暗。她张大的瞳孔吸收着每一分肉眼感知不到的微弱光线。她能清楚地看见那棵巨大的橡树下面两个正在搏斗的身影。
其中一个比另一个略高一些,一头浓密的深黑色卷发被狂风搅乱,仿佛翻滚的大海。不知为何,虽然看不到他的脸,Elena知道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另一个身影有着同样浓密漆黑,然而几乎像动物皮毛一样垂直顺滑的头发。暴怒中他龇着牙,优雅的身形像肉食动物一样蜷成准备进攻的姿势。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Elena一动不动地观察了他们好几分钟。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为什么被她头脑中回响的,他们的战斗,拽到这里来。与他们的愤怒、仇恨和疼痛离得这样近,那喧嚣的声音,如同战士无声的呐喊,几乎要把她震聋。他们陷在一场生死决斗里。
我想知道他们谁会赢,她想。他们都受了伤,流着血,高的那个的左手臂扭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尽管如此,他刚刚才把另外一个推倒在一棵橡树粗糙的树干上。他的愤怒如此强烈,Elena不光能听见,甚至还可以尝到,感觉到它。她知道正是那愤怒给予他不可思议的力量。
然后,Elena记起了她为什么会来。她怎么能忘了呢?他受伤了。他用意念召唤了她,用一波又一波的恼怒和痛苦催促她。她是来帮助他的,因为,她属于他。
两个身影现在滚到了结冰的地上,像两匹狼一样互相撕扯着,咆哮着。Elena敏捷而悄无声息地走向他们。那个卷发碧眼的——Stefan,脑中的一个声音悄悄告诉她——在上面,掐着另一个人的喉咙。一股愤怒席卷了Elena,愤怒,还有保护欲。她插进他们两个中间,抓住那只手,撬开他的手指。
她完全没有想过她不够力气那样做。她足够强壮,就是这样。借助身体的重量,她把她的俘虏拧向一边离开他的对手。她巧妙地狠狠压住他受伤的手臂打了他的脸,让他倒在雪水和落叶混杂的泥泞里,然后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袭击出其不意,但他并没有束手就擒。他回击了她,完好的那只手向后摸索到她的喉咙,大拇指掐住了她的气管。
他比她更强壮。他用肩膀猛地一撞脱离了她的束缚,转身把她按在身下,一种野兽的狂怒扭曲了他的脸。她像一条被激怒的蛇朝他发出嘶嘶的吼声,尝试用指甲戳他的眼睛,但他打开了她的手。
他会杀了她。即使受了伤,他还是远比她强壮。他收紧了嘴唇,露出已然血迹斑斑的鲜红色牙齿,像一条眼镜蛇准备好了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就在那时他停住了,停滞在她上方,脸上的表情改变了。
Elena看见那双绿色的眼睛睁大,危险地收缩起来的瞳孔散开了。他朝下盯着她,仿佛此刻才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他为什么那样看着她?为什么不快点杀了她?然而禁锢着她双肩的钢铁般的手松开了。野兽般的狂怒被困惑和惊诧的表情所取代。他向后坐下,帮她坐起来,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Elena,”他轻声说,他的声音嘶哑。“Elena,是你。”
那是我吗?她想。Elena?
那也不是真的特别重要。她扫了一眼老橡树。他还在那儿,站在突起的树根之间,喘着气,一只手扶着树干支撑身体。他皱着眉毛,用他深邃无底的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别担心,她想。我能搞定这个。他是个笨蛋。然后她一扭头,再次转向那个绿眼睛的家伙。
“Elena!”她撞得他往后退去。他没有受伤的手扶住她的肩膀。“Elena,是我啊,Stefan!Elena,看着我!”
她在看。她全部的视线所及只有他脖子上一小块裸露的肌肤。她又发出嘶嘶的声音,收起上唇,向他展露出她的牙齿。
他僵住了。
她感觉到震惊回荡在他的身体里,看到他的目光渐渐涣散。他的脸白得好像有谁对着胃给了他一拳。他坐在泥地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他轻声说,“哦,不……”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期望她能听见。他朝她的脸颊伸出一只手,却被她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