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清了清嗓子,念了首打油诗:白昼长安人行街,黑夜无人小鬼游。阎王五更收魂时,绝不留你到三更。将军府里将军病,急坏小爷与鬼斗。一夜之间白了头,却叫阎王把鬼收。将军平安无事归,小爷已做阎王差。待到天命将归时,长安皇城再无主。
小皇帝听着前段还笑盈盈,瞬间脸色就变了,拍桌而怒,“荒唐!柳卿云竟是阎王派来收朕的小鬼!”
平生立即跪了下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跟皇上说这些。这都是民间嘴杂,胡乱编的。皇上万万不可信!”
小皇帝气的胸口起伏,见平生不停的磕头才缓了道:“朕没怪罪于你,你起来。”
“皇上……”平生抬起头,心惊胆战的望着小皇帝。
小皇帝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去把平安叫来,今日朕不想见到你。”
“是,是,奴才这就去。”平生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平安就急急忙忙的进来了,见小皇帝一脸冰冷,放缓了步子,上前道:“奴才给皇上请安,可是平生那混账惹着皇上了?”
小皇帝眼神冰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方才平生给朕念了一首打油诗,你可听过?”
平安一愣,垂下头去,“回皇上,听尚衣监的小宫女们念叨过。”
“为何不曾跟朕说起过?”小皇帝立在平安面前,两人年纪身形相仿,“抬起头来!”
平安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苦着脸道:“皇上,民间的打油诗当不得真。何况皇上日理万机,奴才……”
小皇帝冷眼盯着他道:“朕当初是怎么说的?不论是什么,只要与将军府有关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朕!”
平安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奴才知错,奴才该死,求皇上饶了奴才这一次!”
“你是该死。”小皇帝道:“不过现下不是时候,朕问你。那诗中说到,一夜之间白了头,可是真的?”
平安一愣,脑中半响没反应过来。接着立即摇头道:“奴才不知,民间的传闻大多不可信。”
小皇帝收回目光,昂头望着书房顶,过了会儿对平安道:“起来,现下离早朝还有多久?”
“回皇上,还有半个时辰。”平安不知这小皇帝又想作甚,只心中有股隐隐的不安。没想,小皇帝道:“立即去备马车,朕要出宫!”
柳卿云从小竹屋出来,刚抬头就见一个人影站在竹林的小径上,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柳卿云朝前走进了两步才看清来人,苏凡烟。
“果然在这儿。”苏凡烟其实在外面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她手中还端着一个汤罐,白皙的脸颊被寒风吹的发红。
柳卿云上前接过汤罐,略有些责备道:“你在这儿等我作甚?”
“这几日你都没怎么睡安稳,怕你早醒睡不着,便熬了这安神的汤。没想,还是晚了一步。”苏凡烟淡淡一笑,“把汤喝了罢。”
柳卿云看了她两眼,心知说了也无用,便昂头把汤喝了,却剩了一半,递还给苏凡烟道:“这一半,你喝了。”
苏凡烟一愣,望着柳卿云,见她神情认真,知她这是在关心自己。便也不多说,把剩下的都喝了。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回走。
“熬了多久?”柳卿云忽然问。
苏凡烟笑笑,“你当真这是我熬的?禄笙半夜起来见我在厨房,说什么也不让我熬,竟把我赶了回去。”
柳卿云扬起个笑容,苏凡烟看的一愣,就听她道:“是了,这几日倒是没见小莲。”
“元旦将近,宝府楼生意忙,我便让她去帮帮忙。”
两人一路慢慢悠悠的走,一路闲聊着,苏凡烟恍然觉得似乎回到了从前。她刚认识柳卿云时,虽然这小爷的脾性暴躁,常常不明所以的发火,嘴角却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柳卿云开始变得沉稳了,举手投足间都有了将军府小爷的风范,而那笑容却是许久不曾见到了。
“烟儿,烟儿?”柳卿云唤了她几声。
苏凡烟这才回神,愣愣道:“小爷方才说什么?”
苏凡烟摇了摇头,悠然一笑:“只是记起了些从前罢了。”柳卿云神情一顿,岔开了话儿“我方才说,这几日可要与我一同去置办些年货?”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出了竹林,抬头见,一缕阳光从屋顶之上穿过洒在两人身上,苏凡烟心中莫名的一跳,道:“是了,又快到年关了。”
她转头望着柳卿云,一头银白的秀发彷如镀上了一层金边,衬着那张俊秀的脸庞竟让她看的有些呆了。
“小爷若换了女装,定是美极。”苏凡烟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两人都惊讶的看着对方,柳卿云忽的扑哧一笑,“若有那样一日,我穿给你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