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岛号的320毫米主炮,根本就是一个摆设,镇远号直接无视它的存在,直扑扶桑号,前主炮连续猛烈轰击之下,扶桑号中弹一发,浓烟滚滚而起。
大和号上的伊东佑亨,此刻内心后悔不已,早知道刘步蝉敢于主动开战,就不跟出来了。当时伊东佑亨不是没有想过撤退,可是日本联合舰队中,大量的老式战舰,速度上根本比不了中国舰队的新式战舰,一旦撤退新购进的战舰还能跑的掉,老式的战舰就只能是中国舰队的靶子。
冒险一搏的伊东佑亨,打起来后才发现,这次赌博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日本海军和陆军各成体系,总的来说海军之中更接近西方化,其主要将领都是在西方留学过的,海军比起陆军更加理性。这几年举国大力发展海军的举动,已经引起了陆军省的强烈不满,海军迫切的需要一次战争的胜利来证明自己存在的重要性,这也就是伊东佑亨下令迎战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现在的伊东佑亨后悔了,原因很简单,中国舰队爆发出来的惊人的斗志,比起当年黄海大战不遑多让,尤其是长城、黄河两舰,发了疯似的,完全不顾其其本其他战舰的威胁,集中火力死死的咬住了大和、武藏两舰。
事实上,除了大和、武藏两舰,其他日本舰只的火炮口径,还远远不足以威胁到长城、黄河两舰。西京丸、八重、高雄、日进等老式巡洋舰的炮火,落在长城、黄河两舰上,几乎是等于在给人家挠痒痒,厚厚的装甲上留下一个白点印子而已。
“西京丸中弹沉没、扶桑中弹前倾,海门号中弹起火。”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伊东佑亨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时,突然右侧的武藏号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主桅杆直接飞起十几米高。
伊东佑亨连忙观察时才发现,武藏号中部连中三弹,320毫米口径的炮弹轻松的撕开了中部相对脆弱的装甲。
卡啦啦,一声巨大的响声,更加的验证了伊东佑亨的预感,武藏号的中部裂开一条缝隙,最要命的事情这时候发生了,连续两发重炮,落在裂缝的附近,撕开武藏号的装甲,钻进了轮机舱。
“轰!”的一声剧烈的闷响后,伊东佑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庞然大物武藏号,戛然裂成两半。
沧海茫茫,落日染红了海面。
历史往往会重演,这一次的海战,和真实历史上的黄海大战惊人的相似。
长城、黄河号受到重创,两舰的前后主炮各剩一门还能继续战斗,各有十几处小裂口,虽然被士兵们奋力堵住,但已经摇摇晃晃的了。定远镇远也好不到哪里去,中弹近百,四处冒烟,完全是在全力苦苦支撑。德国战舰的优良品质,又一次得到了真实的体现。
第一舰队各舰受伤都不轻。但都是伤而不沉。日本方面正好相反,武藏号、西京丸、扶桑、八重、浪速、吉野、秋津洲、高千穗先后被击沉,要不是天黑的够早,中国舰队放弃了追击,伊东佑亨真的不知道大和号还能不能开回港口内。
即便如此,身中三十余发重炮,大小炮弹逾百的大和号,不进行大修是无法再上战场了。武藏号的沉没对日本海军的打击是致命的,东乡平八郎在武藏号沉没的时候,拒绝离舰,以身殉舰也。
硝烟渐渐散去,看着渐渐的驶入对马海峡的日本联合舰队的身影,刘步蝉默默的放下望远镜,低沉着嗓子下令:“停止追击!返航!”
夜幕渐渐的落下,无力的靠坐在飞桥上的刘步蝉,嘴巴里叼着一根烟,眼睛眯着一眼不发,每人敢上前来打扰,也没人能体会到此刻刘步蝉的心情。
“下半旗,为萨将军致哀!”
遍体鳞伤的第一舰队,在夜幕中依旧劈波斩浪,一脸哀伤的刘步蝉,脸上不知道何时留下两行红色的泪珠,竟然是眼角开裂了。一阵风吹来,天空中布满了阴云,细细的雪珠落下,打在脸上一阵生疼时,刘步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了。此刻,漫天的米粒大的雪珠,已经变幻成鹅毛大雪。一片雪花落入扯开的风纪扣中,冷的刘步蝉微微的哆嗦了一下。浑身的力气似乎瞬间给抽空了,连连后退两步,身子靠在身后的船舷上,双手不觉的捂住脸,大声的哭喊道:“萨兄弟!您看见了么?我们把小日本的舰队给打败了!把武藏号给打沉了!”
风越刮越急,海面上的浪越发的大了,雪落的也更急了,落在这1898年岁末的海面上。
……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么?”沈从云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窗外漫天的雪花,想起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自己念的对不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沈从云自嘲的笑了笑,应试教育时期学的很多东西,到了社会才发现,都是渣啊。学的时候倒是很用心,忘起来也很快。
窗子对面总参的作战研究室内,依旧是灯火通明,第一舰队准确的消息传来之前,恐怕灯会一直亮着。
远远的发电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有点刺耳,白炽电灯光线也让人很不舒服,书桌上压着的俄国公使发来的照会,警告中国谨慎对待日本的通牒,则更让沈从云愤怒。
一股寒风卷进屋子里,沈从云打了个寒战,门吱呀一声推来,闪进来阮孝贞较小的身躯。
“当”的一声,一只白嫩的手放下窗子,阮孝贞低声埋怨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关上窗子,着凉生病了怎么办?”说着,阮孝贞被沈从云披上一件狐皮大氅。
沈从云淡淡的笑了笑,脑子里浮现出当年在越南的某个下午,那个光着脚在地板上到处乱走,腰间总是系着一条手绢的少女。
最近好像经常不自觉的去回忆以前的事情啊,难不成我已经老了。沈从云苦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手,顺手一把抓住,轻轻的往怀里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