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南只有一条路,每天只有两班车从长满爬山虎的站台开往县城,吴警官坐大巴车离开了这个西南的小镇子。
他的下一站是渝城。
渝城作为西南仅有的直辖市,既有高楼林立的金融中心,也有江湖气浓厚的小摊,路上听得最多不是普通话而是渝城话。
他按着查到的地址走到一个还没开张的烧烤摊,摆摊的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寸头,大热天穿着长袖。
“出来了?”
吴警官深深望了准备跑走的年轻人一眼。
但凡在监狱服过刑的人,甭管是多穷凶极恶的罪犯,出来后看到警察总会不自觉闪躲,年轻人见他认出自己绞着手点了点头:“吴警官好。”
他拉开椅子在烧烤摊坐下,年轻人像是明白他的想法般问:“您来是想问宋醉的事吗?”
吴警官不知道面前的人为什么提到宋醉如此平静,明明被宋醉在拳场刺了十六刀差点重伤不治。
“你不用担心宋醉会对你怎么样。”吴警官开启了录音笔,“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你尽管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半晌年轻人只是说。
“我希望您不要再调查下去了。”
“为什么?”
吴警官看不透面前人的想法,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放弃指控宋醉,这让他无法把涉嫌故意伤害的宋醉绳之以法,成为他的心结。
“我给您说一桩故事。”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故事的主角您可以看成是我。”
“我的父亲沉迷赌博,因为讨不到钱杀了我的母亲,没有亲戚愿意抚养我和我妹妹,我带着我年幼的妹妹出去打工,那是我们第一次出村子。”
听到妹妹吴警官明白过来这个人在说自己的故事,见惯恶意的他眼里透出不忍,不禁想自己今天来对不对。
“可钱哪是这么好挣的,我们只能裹着麻布睡在桥洞下,有个人对我说跟着走能挣大钱,我想有了钱就能供妹妹读书给妹妹买新裙子,想也没想跟他走了。”
“去了才知道是一家地下拳场,拳场上生死毋论,妹妹拉紧了我的手想走。”年轻人自嘲般笑笑,“但那种地方去了怎么可能让你走,同到的十几个孩子在卡车里瑟瑟发抖,只有一个人格外平静。”
吴警官他说的那个人是宋醉,其他孩子是被半逼半哄拐来的,只有宋醉开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良善之地,铁了心要拿命搏钱。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年轻人的语气柔和了两分,“他会在房间默画人体部位图,知道什么部位重伤不致命,我们每月只能被监视着打一次电话,他会让发小把拳场上赢来的钱换出去,虽然他的话不多但不少人都服他,我不在那些人之中。”
“我沉迷在染着血腥味儿的金钱里,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会成为我最可怕的对手,拳场上只有两个结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为此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希望领头可以把他赶出去。”
从对决结果上看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一个身中十六刀一个被刺双眼,吴警官不禁问:“后来呢?”
年轻人捏紧颤栗的手:“他在拳场上没有输过一场,领头当然不可能赶他走,他其实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们两人没说过太多话,当他再一次赢下比赛走下场时,大家都在欢呼鼓掌,他冷声问像条狗有什么可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