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伶拉拉衣襟,用枯枝将火弄旺一点,随手又拿起酒瓶,仰首喝了一口。
月光从破了的屋顶间穿了进来,轻柔柔的洒在地上,任飘伶那双灰黯无神的眼晴也如月光般轻柔柔的合上,可是刚闭上不多久,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这时他听见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闻见那由夜风飘来茉莉的花香。
他眉头微皱后,慢慢的张开眼晴,一张眼睛就看见四个金发蓝眼的波斯奴,抬着张两丈长,一丈宽的平榻,自破庙外,踏着月色而来。
一个神仙般的绝色佳人斜坐在平榻上,一头漆黑的长发轻柔如雾水,一双明亮的眼睛灿烂如夜星,身上穿着件非丝非麻,五色缓纷的彩衣,却将右边一半香肩露出。
露出了一片雪白的皮肤,滑如春雪。
她的手里在发着光,一只用波斯水晶雕成的夜光杯里,盛满了蜜汁般的美酒。
她浅浅的啜了一口,然后用比蜜更甜的笑容看着任飘伶。
“不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这种排场的,除了慕容公主之外,还会有谁呢?”任飘伶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好像不是一位公主该来的地方。”
慕容公主并不是尊称她,而是她的名字,她复姓慕容,名公主。
“你能来,我就能来。”慕容公主已发起了娇嗔:“我要来就来,谁也管不着。”
这倒是实话,她的事,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管。
慕容世家九姊妹,个个身怀绝技,慕容公主排行老九,她的八位姊姊都已嫁人了,嫁的都是名重一方的大侠士。
这么样的一个人,江湖上有谁敢管她的事?
慕容发起娇填,居然比笑还要甜。
任飘伶却好像看不见。
“对,你可以来,幸好我也可以走。”任飘伶淡淡的说:“我要走就走,别人也管不着。”
他己经振衣而起,好像真的要走了。
神仙般的公主却像活鬼一样大叫了起来:“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干什么?”
“我有要紧的事找你。”
“什么要紧的事?”
“要债。”慕容公主又笑了起来:“当然是找你要债。”
任飘伶又叹气了。
他实在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比要债更要紧的事确实不多。
“我是欠你一笔债,只可惜我现在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如何还你债呢?”他笑了:“看来你今夜是白跑一趟了。”
慕容笑的更甜了。
“有些债,并不是一定要用钱来还。”
“哦?”任飘伶问:“不要钱还,用什么?请你赶快告诉我,好让我将你的债还清。”
慕容公主现在不但笑的很甜,而且仿佛还带着……“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是什么?”
“我?”任飘伶看了看自己:“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就是我这颗头了。”
“除了头以外呢?”
“那大概是我手上这柄破剑了。”
“泪痕如果是破剑,那世上大概已没有剑了。”她居然知道他手上的剑是泪痕。“除了钱以外,你还可以用泪痕来还债。”
“你要我拿剑抵债?”
“我又没有你那么灵巧的一双手,拿这柄泪痕有什么用?”她笑着说:“我要你用泪痕去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