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道:“可若是秀英姐没有这番心意,也不会应了他的。”
三人顽笑了一回,各自佩戴上茱萸香囊,然后去前厅里一起吃晚饭。
这次是周芷若回家后再来郭府,于情于理都该到场的,所以周芷若也没有推托什么。
到得那边,却见得众人都到了,各自落座后,那才三岁的邵灵歆却坐在沐英身边,话也说不利索,却也有样学样,学着周芷若与沐英吃饭的样子。
原来邵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她平时也都是让母亲或奶母抱着喂食的,如今到了郭家,见到有年龄虽然比自己大一点,但是同为孩子的沐英,她自然也要仿效着来了——孩子最好学样,大部分的孩子喜欢学大人,也有的孩子喜欢跟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学,这个邵灵歆便是如此。
这天周芷若也回来了,邵灵歆还眨着大眼睛叫她“姐姐”,周芷若见她天真可爱,也不免对她多给了几分笑容。
席间郭子兴又说了替她们请到了西席,说既然周芷若回来了,那明天就去请那李祭酒过来,然后两天上一次课。
“这李祭酒还要管着他们村里的事,不能长住在咱家,故此两日才来一次。”郭子兴对二人道,“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你们疲累。”
结果何灵歆听了,也吵着要一起念书,众人见她连话还说不好,便说要念书,便都笑了一通。
待得吃过了饭,到了晚间,周芷若与沐英上了床,二人又叽叽喳喳说了半宿,也不怕被人听见——反正说的也是这些日子来的日常琐事。其实周芷若内功精湛,她倒听得分明,外面本来是月痕一个人的上夜,如今玉儿和丰儿也挤了过去,都在向她打听周芷若家中的情形,听到郭府花了那么大笔的银子,也是啧啧不已。
第二天刚过卯时四刻,月痕便来敲门:“姑娘,今儿是上课的日子,说好辰时便开课的,现下也该起了。”
周芷若道:“我已醒了的,你快去准备洗漱的水和早饭吧。”
月痕应了一声便去了,周芷若便与沐英一起起床洗漱,吃了早饭后,将将也快到辰时了,二人便由月痕带着,向往日里郭天叙和天爵两兄弟幼时读书的书房而来。
到了房里,却见一人在书房前面的一张椅子里坐着,大约三十六七岁样子,颔下一缕长髯垂到胸前,身着儒服,头戴纶巾,见月痕带着二人进来,便道:“你们是来学字的?”
周芷若和沐英都点了点头,这人便对月痕道:“我是请来的先生,姓李,你可以先下去了,我自会教他们,不到午时,不要来打扰。”
周芷若见他态度随和,说话间却又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不禁暗暗称奇。
月痕应了一声便退下,这李祭酒又挥了挥手,让周沐二人坐下,笑道:“我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不读书,到了三十岁才开始读书,却又颇多杂学,也无甚所精的,所以也只好教你们认些个字。说到什么学识嘛,我也教不好,你们也学不来。”
周芷若怔了一下,心想马秀英明明说他遍读百家之书,自号“百室先生”,犹通韩非子之说,怎么会如此自谦?
这李祭酒又问二人道:“你们一个字也不识么?”
周芷若道:“看过百家姓,三字经和千字文却只学了一点点。”
李祭酒笑了笑:“这便行了,我们从今日起也算有师徒之谊,我的名字你们不可不知。”说着拿笔沾了墨,一边写一边道,“我姓李,名善长,字百室,你们两个会写自己的名字么?且写下来我看。”
周芷若听了又是一惊,再看他写下的名字——原来这个李祭酒便是李善长。他是朱元璋在开国功臣,也是大明朝未来的宰相,被朱元璋称为“在世萧何”,更是《大明律》的制定者,却不料会在此处相见!
李善长见周芷若吃惊地盯着自己看,笑道:“小丫头恁地无礼,这般看我。”
周芷若脸上一红,见沐英已经开始研墨,便也把桌上准备好的纸铺开,也研得了墨,然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边沐英的也已经写好,李善长将二人的字看了看,却对周芷若笑道:“却是写得要比我好,不像是个孩子写的!我的字还不如你这小姑娘。”然后又看向沐英,道,“你这娃儿的字,一发的奇了,更不像个孩子,一般的铁勾银划,是谁教你们写字的?”
周芷若不愿把母亲扯出来,便道:“没人教,我们自己看书学的。”
李善长啧啧称奇,然后便让二人背了百家姓,之后又教二人念三字经。
这些东西其实薛氏都已经教过他们,只是教得粗浅,以识字为主,不及李善长说得通透,但好歹二人是学过的,在李善长看来,也算是一点便通,举一反三了。
将将到得午时,不过两个时辰,一部《三字经》倒解说了一小半,李善长不说二人天资聪颖,只说是这三字经无甚意思,便让二人回去将今日所说的几句三字经都默记了,然后等下一次他来时再给他看。
说完便起身离去,竟不回头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