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些蓝色液体迅速凝固,很快长成了一片蓝莹莹的半透明小草,草茎上星星点点散发光芒,十分美丽,然而在这种情景下,却显得无比诡异。
&esp;&esp;这是末世后许多人都想得到的救命药物,可现在这里仅剩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乎了。
&esp;&esp;温绥躺在那,浑身都是可怖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她的周身。她眼睁睁看着青年来到身边,看到他痛苦至极,想要安慰,却已经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也无法再发出一点声音,她就快要死了。她从未这么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就这么把眼前这个人抛弃。
&esp;&esp;温绥这一生,大大方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而对不起她的人,也在刚才被她有一个算一个全给送进了地狱。唯独一个人,唯独面前这个叫做易怀谦的漂亮青年,令她觉得遗憾和后悔。
&esp;&esp;不停咳嗽的青年脸上那仿佛灵魂死去般的哀恸,让温绥满心后悔酸软,她想,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做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把易怀谦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疼爱,再不让他承受这样的事。
&esp;&esp;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易怀谦生活在这个糟糕的,末日一般的世界里。如今她就快要解脱,易怀谦呢?他一个人,从今以后又要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死。
&esp;&esp;思绪慢慢停滞,眼前青年的身影渐渐模糊,一切都重归虚无。
&esp;&esp;——你想重来一次吗?
&esp;&esp;——只要你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换,你将得到新生。
&esp;&esp;一片鲜红的世界里,穿着红裙的女人笑着朝她摊开手。
&esp;&esp;……
&esp;&esp;温绥醒来了,她放在床边的手机正发出嗡嗡的震动,下意识拿起来一看,见到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方肃骐的名字。她一愣,没有管手机,从床上坐起来四处张望。这熟悉的房间摆设,正是她出来工作后买的一套单身公寓。她又从床上下来,连鞋子也没穿,大步来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esp;&esp;从这里能看到小区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流不息,一派平和自然,完全没有天灾过后的荒废怪异。
&esp;&esp;温绥扶着窗框,忽然笑了出来。
&esp;&esp;“竟然是真的?!”
&esp;&esp;也就是说,和红裙女人梦境一般的交易,确实真切发生过。她回到了一切灾难不幸开始之前。
&esp;&esp;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床上的手机不甘寂寞的再度嗡嗡震动起来。温绥走过去一看,果然还是方肃骐。看着这个名字,她的表情变得冷漠又嘲讽。
&esp;&esp;方肃骐是她现在的男友,两人在一个公司工作,算起来方肃骐还是她的学长,两人相识五年,确定恋人关系两年,感情一直不错,虽然少了许多恋人之间的亲昵,但他们既是朋友,也是工作上的好伙伴,所以温绥对这种关系还算满意,原本再过半年就准备和他订婚然后结婚——如果没有接下来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和外来物种入侵,她想她后来确实会嫁给方肃骐。
&esp;&esp;但是现在,自然不可能,就在她醒过来之前,她才刚经历一场自杀式的复仇,把方肃骐和他那条金大腿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混蛋全给送上了西天。上辈子的仇上辈子了,这辈子还要不要结仇,接下去再看情况。但是有一点温绥很清楚,上辈子的怨报了,恩她还没报完。
&esp;&esp;她死前发了誓,要做个好姐姐,好好照顾易怀谦小瞎子。
&esp;&esp;虽然是这么决定了,但温绥有些苦恼,说实话她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她从没有当过什么好姐姐,也不擅长照顾人,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和易怀谦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好,算算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她大概已经有一年没有和易怀谦联系过了,上一次联系还是对方主动问候,因为过年。
&esp;&esp;不过会有这种局面,大部分是她单方面的原因。她对易怀谦有解不去的心结——当然这个心结也早在上辈子就被小瞎子解开了。
&esp;&esp;想这么多似乎没用,温绥做事一向干脆又强势,也不多做思索,在这熟悉的屋里翻找出自己要的东西,拿上钱包换了套衣服,就开车往粹玉湖滨小区去,准备先和易怀谦见一面再说。
&esp;&esp;粹玉湖滨小区距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远,她住的市中心,但粹玉湖滨小区几乎处于郊区了,人也不多,景色倒是优美,很适合养老调养。因为眼睛的原因,当年温母担心易怀谦住在人多的地方不习惯,就搬家到了这里。
&esp;&esp;算起来,温绥在这里住了六年,直到大学毕业才搬出去,住到现在那个公寓里。她曾经的家在三楼,一整层都打通了,温绥从电梯上了三楼,找出钥匙打开大门,抬脚走了进去。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打扫的干净,家具摆设之类都用防尘罩子罩了起来。
&esp;&esp;这个家给她带来的记忆不美好,或者可以说那是她最难过的一段记忆,但时隔多年,甚至是时隔一世再来这里看,温绥发现自己从前对于母亲的怨恨,都和这个旧居一样蒙上了一层灰,变得不太清晰了。
&esp;&esp;左边是她曾经的房间,隔着走廊,另一边是易怀谦的房间,还有他用来练琴的一个琴房,对面则是温母的房间。
&esp;&esp;温母三年前病死了,她死前明确把这套房子留给了易怀谦,但是易怀谦却并不要,而是用自己父母留下来的遗产购买了这栋房子的瞎弟弟2
&esp;&esp;温绥就这么安静的听着易怀谦弹了三支钢琴曲,看他连一口气都没歇,似乎还有一直弹下去的意思,考虑着什么时候打断他比较合适。
&esp;&esp;就在她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她一看,果然还是方肃骐的来电。想也不想,温绥直接挂掉,她现在暂时还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
&esp;&esp;耳边的钢琴声已经停了下来,再抬头一看,果然易怀谦因为刚才的动静,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了。他拿着手杖站了起来,就站在钢琴边上,口中问:“是谁?”
&esp;&esp;虽然家里莫名其妙进了个人,但他好像一点都不恐惧,表情和语气都很镇定,甚至那温和的语气把“是谁?”这个问题都给说得像“你好。”一样,温绥是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