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人尖声尖气道:“真不禁摔,就轻轻这么一下就没得玩了。”
岑掌柜转身朝那人怒目瞪视,正是那身材矮小之人。岑掌柜将岑氏尸身轻轻放于地上,急怒攻心之下,也不顾自身安危,大喊一声握拳就朝那人冲去,那人轻笑一声,也不见有何动作,一下子就跃到岑掌柜面前。岑掌柜收势不住,就往那人身上撞去,那人跃起突伸右手呯得就在岑掌柜鼻子上捶了一拳,岑掌柜只觉得面上一阵酸酸痛痛的感觉袭来,鼻血长流中身子已经朝后飞了出去,撞到假山石上落下地来。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人道:“老安,此人杀不杀?”
一人接道:“留他一命,这年头这么忠心的奴才还当真少见,我既然说不杀他就不杀他吧。”岑掌柜头一歪神智尽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捂着头坐起身来,眼前空空如也,除了地上留有一滩血之外,再也别无他物,心中又惊又惧,思道:“恐怕东家主夫妇两人早被歹人毁尸灭迹了吧?”岑掌柜拼力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着朝外就走,此时他也不再心存畏惧了,东家已死,他也活着没什么盼头了,现只望能有人来给他补上一刀了个痛快。
出到前院,只见满目凄惨至极的景象,到处沾满红红的血迹,地上死人堆堆。一群黑衣人正抬着尸体往正堂里搬,院墙处还围站着许多手持火把的黑衣人,但似乎却对他这个突然冒出的胖子不以为意,连瞧都不瞧上一眼。岑掌柜脑子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在满地尸体血污中磕磕碰碰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岑掌柜无思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出岑家宅院,一步一晃地朝镇上走去。
凌云霄待他说完,久久不语。
岑掌柜见他如此,只道他怕了,忙道:“凌小哥,我只是个寻常人家,手无缚鸡之力,要谈报仇,只怕百年千年也是无望了,若小哥你也不帮忙的话,我……”
凌云霄制止他道:“放心,此事我肯定得管,而且是谁干的我心里也已经有数,只是如今我伤病未曾全愈,若是冒然寻去,只怕除了多增一条人命外以事无补,我瞧着,此事还得缓上一缓。”岑掌柜见他如此一说,知也是事实,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叹了一声。
凌云霄知他报仇心切,心情愁苦之极,宽言慰藉道:“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三月之内,必给你个交待。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保重好身体,心态要放宽些,别再憋出病来才成。”
岑掌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就劳烦小哥了。”凌云霄笑笑,举坛示意,两人又是一顿猛灌,不多时,酒已见底人已醉。
次日清晨,凌云霄早早就起了床,见岑掌柜仍自沉醉不醒,便蹑手蹑脚出了门,往岑家宅院奔去。才出了街口,远远便瞧见一乱发汉子一动不动呆立在岑家宅院的废墟之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凌云霄奔到近前,那汉子转头瞧来,凌云霄瞧得分明,正是那自称是大师兄朋友的黑脸汉子。那汉子一见是他,也不由一愣,继而笑道:“小兄弟,身子好得利索了吧?”
凌云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从下边爬了上来,站到他身旁,问道:“你来这作甚?”
那汉子不应,转过头去看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呼出一口气,反问道:“那你又来作甚?”
凌云霄贼嘻嘻道:“此家主原先是镇中首富,宝贝甚多,如今他的住所被人一把火烧光了,我是来瞧瞧还能寻到什么好处不?”言罢佯装着东瞧瞧西翻翻的搜寻起来。
那汉子冷冷道:“就算有宝贝,只怕也给烧坏了,阳有仪的师弟我瞧也不是个笨人,这点不会不知道吧?”
凌云霄给他瞧破了心事,嘿嘿干笑道:“不错,我不是来捞甚好处的,我只是来寻人的。”
汉子奇道:“这火烧了一天一夜,都烧成这个样子,岂还有人给你寻着?”
凌云霄望着四周的残垣断壁紧锁眉头道:“事在人为吧,至少生要见人,死也得见尸嘛!”
那汉子不语,凌云霄走到他面前,道:“你总不是也来寻宝的吧?”
汉子冷眼盯着他半响,缓缓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转身慢慢行下废墟,头也不回径直走远了,留下凌云霄反复念叨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语,满腹疑惑的站在废墟之上瞧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口处。
计天岳慢慢行走在大街之上,也是满心愤慨和不解,这安然到底在捣什么鬼?身为官家,不保一方平安还罢了,竟然做起杀人放火的勾当,和匪无异。他大白日的袭击岑宅,将里边大小诸人杀得是干干净净,搞得现今民心恐慌不已,店铺关门,行人罕绝。昨夜听营中兄弟说起此事,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只道是旁人胡说罢了,今晨若不是亲眼所见那片废墟,还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官家下得手,如此狠辣绝情。
“难道我大清朝真的气数已尽?”计天岳不敢再想。
凌云霄在废墟上寻摸了大半早,终是一无所获,这废墟残垣连延百丈有余,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寻出几具人体残骸来,难如登天。当下只得作罢,心中想起早晨所见的那怪人,不禁思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从他的话语里好似知道些内情,山雨欲来风满楼?难道暗示着此地将有大事要发生?这岑家宅院被屠只是一个开端?这群黑衣人先是抢尸后是灭门,到底想要干什么?大师兄啊大师兄,你怎的去了如此之久还不回来,若是大师兄在,恐怕早寻上门去打个痛快了吧?”乱七八糟的思来想去,头脑已乱成一团。
(本章完)
第34章 州衙大狱(一)
阳有仪和老刘头这一路行得甚是辛苦之极,此时正值雨季,暴雨连连,到处山洪不止,河水暴涨,桥断路毁。许多地方根本就已经无路无迹,只得东绕西拐寻道而行,几百里的路程他们竟走了千里不止,是以用了整整一月有余才到了州府所在。
到了州府,先寻了家客店住了下来,胡乱点些东西填饱了肚子。两人出门沿着各条街道溜达起来,熟悉下州城环境趁便想寻那监狱的所在。可两人都是头次进城,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闯,倒是见着了州府衙门,可监狱在哪却是遍寻不着。
两人心有不甘,又沿着来路重新寻找起来,行来行去整个城区都逛了三四回了,满眼瞧去,房子楼层是叠叠嶂嶂一栋挨着一栋,可就是没瞅见哪家样子似个监狱。一望天色已是残阳西沉将黑未黑,两人暗暗心焦,老刘头不由叹口气道:“算了!先回去吧,估计这大狱不在城内,咱两明日起早些,出城外瞧瞧。”阳有仪心知这么找下去只怕寻到天亮也没个影子,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
回到店里,两人寻了张靠里的桌子,点了几样下酒菜,又叫来五斤白干,对斟互饮起来。正吃喝得香中,只见店门外风风火火闯入四名官差打扮的汉子,后心上书着个大大的衙字,应是本地州府的衙役。四人一进来便占了张桌,大呼小叫使唤起店中伙计来,七嘴八舌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名,然后又叫了四坛老酒。那伙计虽然嘴上应了,可脚步却是不动,其中一个瘦高个的衙役见状怒道:“你这伙计,怎的不去张罗?难不成还不做生意了?”
那伙计小心翼翼道:“我说张爷,你也先把头几次的帐结了吧?您都赊了好多次了,再这么吃下去小店非得关门不可了。”
这伙计话刚说完,其中一个衙役逗笑道:“张猴子,瞧你这付身板,想不到那么能吃,都要吃穷人家了。”话毕和另外两个衙役一起哈哈笑了起来,瘦衙役面上一红,有些发窘道:“去去去!你们也没见着少吃到哪去?”转头对那伙计喝道:“怎么?还怕我赖账不成?我不是说了吗?月底清算,这不?还没到月底呢?快去快去,尽管端上就是,总之一个子也少不了你的。”
那伙计苦着脸道:“张爷,小的可做不了主,掌柜的都吩咐过了,打今儿起,只要你张爷一个子儿不付,就一滴酒都没,要不?你去和掌柜的说说?”
瘦衙役啪的一声拍桌厉声道:“你怎地如此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快去,月底一块清算,爷身为公门中人,还怕跑了不成?”
那伙计陪笑道:“倒不是怕张爷你跑了,只是怕张爷到时还是不还怎么办?爷你是官,咱们平头老百姓的,你要是真的不还,谁也不敢去催帐是不是?”这伙计言外之意很是明白,你要是不清完帐,对不起咯,酒菜今日恕不招待。
瘦衙役火从心起,站了起来快步冲到那伙计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我瞧你这小子是不是皮痒痒了?要不给爷练练?”
伙计吓得脸都青白了,急急摆手道:“张爷张爷,你可不能冲着我来,这都是掌柜吩咐下来的,我们这些做跑堂子的哪做得了主啊,你要找,就找掌柜的说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