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等来日子变好,等来的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流寇。
多年辛勤劳作所获的微薄成果都被付之一炬,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一年三百余天,不敢歇息一日。
好不容易收了粮下来,要想交税,还得先要找粮商折换成白银才能交税。
那些粮商用“入称”买进,“入称”比起官称大得多,本来一石的粮食上称之后最低甚至变成了七斗。
粮商以将一石的粮食,按照七斗的价格收入。
而在买米的时候,粮商又用‘出称’卖米,本是买一石粮的钱,却只能买到七八斗。
徭役、赋税如同大山一般压在他们的肩上。
“我陈望一路走到如今,我只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十分浅显,十分简单的道理。”
陈望握拳下锤,再度敲响了身前的宣讲台。
沉闷的敲击声犹如是一柄重锤一般,敲打在校场之上一众军兵的胸腔。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任何的事物,所有的一切都是‘争取’而来的,没有‘等待’来的。”
“如果不去抗争,如果不去争取,如果只是等待。”
“那么在未来,仍然还会有无数无能为力的时刻在前方等待着。”
“在之前,你们没有办法。”
陈望压低了声音,沉声道。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
“你们不再是农民,你们不再长工,你们现在是营兵。”
“你们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锄头农具,你们的手中将会拿着长枪刀剑。”
“没有人再能够随意欺辱你们,校场之上的每一个战友都是你们的后盾,包括我在内!”
陈望环视了一圈校场之上的众人,郑重道。
“你们立下的所有功劳我都不会将其忽视。”
“我不会永远只是一名游击,同样的,你们也不会永远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兵。”
“在将来你们也可以成为队长、旗总、百总、把总、千总,甚至和我一样,
成为游击独领一营!”
……
注视着太阳逐渐西斜,陈望的心也逐渐的向下沉去,慢慢的归于平静。
白日里所说的一番话只是一个引子,陈望很清楚白日宣讲的效果。
仅凭一席话便想要改变、扭转人的观念无疑是极为困难的。
其实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唤起那些新兵心中的斗志,在众人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真正能够改变其思想的,是接下来的集会。
在这个时代,讲国家,讲民族,讲大义,很多人都不会在意。
因为他们连活着都已经十分困难,仓禀实而知荣辱,衣食足而知礼节。
国家、民族、大义,太过于遥远,太过于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