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吴老板光看外貌就是个普通大叔,打扮也很寻常,里面白衬衫,外套件V字领的灰毛衣,不像大财主反倒有点文学家的气质,接客时笑眯眯的,和气生财就指的这款,李安民见他能站能走能说话,除了脸色稍显蜡黄也看不出哪儿有毛病。
两边相互介绍了之后,吴老板有请众人在厅里小叙,他坐的单人沙发不偏不倚正对着吊灯,李安民暗地里替他捏了把冷汗。
等大家坐定后,宋玉玲说要去泡茶,吴老板还特意交代要用当地特产的新茶,回过头来就笑呵呵地问叶卫军:“叶师傅啊,你看我这处的风水如何?”
客套的语气带着试探,吴老板的眯缝眼精光一闪而过,李安民看在眼里,对他慈眉善目的第一印象稍作调整,这老小子八成是看叶大师太年轻,觉着不靠谱才有心探底。
叶卫军连眼珠子都没斜一下,面无表情地说:“好地势,明堂玉带水,宅后有靠山,西北方长坡环抱,是天赐富贵的大吉形。”
“叶师傅好眼力,之所以选这块地正是看中它的福禄宝相。”吴老板拍了下沙发扶手,又问:“那你看看我这宅内布置可有不妥的地方?”
“单就院厅来说,从院门到宅门步步高升,有前低后高、辈出英豪之意,门开在东南方以采生气,堂柱和厅柱正合九七法则,双数门户是为吉利,配以紫竹帘环绕厅周,有留住财气的意义,处处妥当,至于全宅如何,没看之前不好说。”叶卫军往上瞥了一眼,视线慢慢调转到旋转楼梯上,定神看了会儿,“宅镇的确能起到承灾的效用,蟠龙阶梯是为了将福气上下贯通,吴老板真是有心人。”
吴老板哈哈一笑,拱手摇了摇,“做生意的,对这些总是要比别人多上个心。”
正说话间,宋玉玲端着茶水点心摇曳生姿地走上来,摆好托盘后弯腰跟吴老板小声咬起耳朵,窃语过后,吴老板即刻起身道:“不好意思,厂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去去就回,小谢,你带叶师傅随便转,正好看看每间房的格局。”又叽歪了一堆客套话就抓着外套跟宋玉玲出门去了。
李安民见他步伐稳健,实在不像个病人,“不是挺健康的吗?这叫病倒?”
炮筒耸肩:“对外就这么放话的,谁知道哪里有毛病,在你们之前他也请过其他人,都看不出问题来。”
叶卫军不多耽搁,叫炮筒领着把楼上楼下逛了个遍,就这么看下来,不管是分房放水,各处布局还真都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不说多精妙,至少中规中矩。
“炮筒,你知道吴老板开新厂都具体做些什么?”
“开发保健品项目呗,吴怀岭是以三条虫做中药胶囊发家的,总厂以中医药为主,目前要往保健滋补品上面扩展。”炮筒顺便详解一遍吴老板的发家史——其中加入了不少个人主观感情,只能充当参考意见。
李安民不解地问:“这跟他干什么有关系?不是来看风水的吗?”
“嗯……人杰地灵,都是分不开的,再看吧。”叶卫军坐回沙发上,靠着沙发背闭上眼睛,眉心微蹙着,八成又在想事情。
他就是这样,不确定的事不妄下定论,不了解他的人会认为这是故作高深,李安民自然心里有数,也不打搅他,专心喝茶吃糕点,炮筒趴在桌面上,像估肉价似的盯着她猛瞧,李安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问:“你看什么?我脸上长瘊子了吗?”
“没有,半点变化也没。”炮筒的表情显得很兴奋,笑嘻嘻地开口:“听说你跟叶老哥在同居啊,准备啥时候办喜事?”
爆炸性的发言太震撼人心,李安民一口饼噎得不上不下,赶紧捧茶猛灌,对这么凶残的问话,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毕竟同居是某种程度上的事实,被人误会也情有可原……不行,这必须得解释清楚,“那个……我只是租房子住的,卫军哥他是房东,我是房客,咱楼上楼下壁垒分明,顶多算合租,千万别想岔了,不是那种关系。”
叶卫军微掀眼皮瞥过来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照常闭目思考,炮筒见老哥没吱声,胆儿也肥了,继续不着调地问:“那你咋不考虑下?世上少见的好男人就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还不赶紧把握住。”
幸好李安民没在喝茶,要不然铁定喷他一脸,这两天是怎么了,先是高涵当红娘当上瘾,非把凌阳往她怀里揣,接着又遇上月老了?找机会得把高涵约出来跟炮筒见个面,说不准他俩凑成堆正是桩金玉良缘。
“别介,我跟你说,我对卫军哥那是绝对、绝对没任何非分之想,他就跟我亲大哥似的,亲大哥,懂吗?”李安民冷汗涔涔,眼睛对着炮筒,话是说给叶卫军听的。
炮筒拍腿大笑,“一样……一样儿的一样啊……真妙……”
“什么一样?”李安民觉得他有点莫名奇妙。
“没啥,我是在感叹你这话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欲盖弥彰?”炮筒微敛笑容,嘴角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李安民伤脑筋地揉起额头,很慎重地对叶卫军下保证:“卫军哥,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绝对没有一丝丝邪念。”如果只是自己的事也就随他怎么讲了,牵扯到别人身上就必须撇清楚,她可不希望叶卫军误会,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知道,我当然信你。”叶卫军像拍小狗一样拍她的头,丢给捶桌忍笑的炮筒一个警告的眼神,“你也别逗她了,克制点。”
炮筒行军礼表示收到命令,接着朝两边歪了歪头,颈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伸了个拦腰,站起来说:“我先去外面活动一下,最近坐得太久,骨头都上锈了。”说完就跑院子里去打军体拳,活力四射,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他出去后,叶卫军低声道:“炮筒就是这个性子,快人快语,你别见怪。”
“不会,我一点也不介意,有话说开才好。”炮筒本身没恶意,自来熟的不讨人厌,又长了张邻家小哥的大众脸,让李安民倍感亲切,总觉得跟老家大马路上修车的那谁很像,小孩子记人总是凭感觉的,只要感觉到位就会产生熟悉感,越过陌生阶段很容易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叶卫军笑了笑,起身走到楼梯口,手搭在楼柱上,李安民发现他对这楼梯挺留意,也走过去仔细观察,柱子很有特色,底部有个形似龟壳的座子,柱头刻有兽纹,连接着蜿蜒蟠曲的扶手,乍一看下,扶手上光滑溜溜,用手摸却能感觉出很浅的纹路,好似鱼鳞相叠。
“这楼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叶卫军抬头看了看,中心的柱子直通二楼天顶,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