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铁三弟九岁,现在十一岁。
在这里,十一岁的男孩已经可以当做半个成年男子使用。
尤其铁家村人。
铁家村人是逃难来的,偏偏红树村的可居住和可耕种范围就那么一点,每年能增加的人口数量都有限。
当年逃到红树村的铁家村人不少,但最后能被红树村人收下来的只有三分之二。
这三分之二基本都是劳动力,老弱病残都被他们拒绝。
铁家村人也没有办法,他们这么点人想要在别的地方重新起一个新村庄,光是野兽和毒虫就无法对付。何况那些捕奴队的人还在湖边游荡,似乎还在寻找其他菜人村。
这种时候,凡是人口和实力稍微弱小一点的菜人村都不敢大声喘气,就怕被捕奴队发现。
铁三娘到了红树村不肯再嫁,也不肯再生孩子,她就不得不作为壮劳力的一员带着才九岁的儿子单独生活,而铁三弟也是个好强的孩子,到了十岁就瞒着铁三娘,跟着村里青壮一起出去采集和捕猎。
菜人族虽然生活落后,但受外界影响,他们已经脱离最原始的按物分配的共产状态,基本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小家,村里并不负责供养老少。
当然,跟随捕猎队出门的半大孩子不止铁三弟一个,在红树村,没有大人庇护不得不小小年纪就要把自己当大人用的孩子并不是一个两个。
这些出去的孩子们,如果能在两三次采集和捕猎中顺利活下来,他们一般都能成为还不错的狩猎队员。铁三弟运气已经算不错,他出去多次,基本都只受到轻伤。
只这次,他很不幸地被要捕猎的红砂鳄给咬断小腿,还被带入河底。捕猎队被好几只成年红砂鳄围住,来不及救他。
铁三弟命大地自己逃出鳄鱼口,红树村的人也没有真的把他丢下不管,看他自己爬上岸,就把他拖着一起跑了。
可铁三弟的伤势极重,不但左小腿被咬断,他的胳膊、大腿和腰部都有被鳄鱼撕咬的伤口,最严重的就是腰部,里面都能看到内脏。
被救回来的铁三弟,谁也不认为他还能活。
铁三娘为了救儿子,把家里能拿去换药的东西都拿去和村长换药。菜人族没有巫者,村长管着村里诸般杂事,他的妻子一般就负责供应大家草药,另外就是一些村中老人,不能狩猎了就靠给人看一些简单的伤病、制作一些草药和成品药膏来生活。
铁三娘已经帮儿子拖了足足半个月,但天气炎热,又没有好的消毒和疗伤手段,铁三弟的伤口从流黄水到腐烂发臭,每天痛得呻-吟,哀求着让母亲杀死他,发展到如今昏迷不醒。
村里老人来看过,说铁三弟也就这两天的事。
铁三娘今天会站出来,一来是她听说吹口哨的人很可能是铁家村人,而她隐隐作为铁家村人在红树村的领头人,她必须出面。二来就是想通过这次行为,想给儿子再跟村里换点药。
铁三娘得到了惊喜。
但随着离住的房子越近,她的惊喜就逐渐被三儿子即将死去的悲伤给掩盖。
铁三娘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在村里,生孩子就是一道坎,对于孩子和孩子母亲都是。
铁三娘至今为止生育了九个孩子,但能活下来的只有六个,这个比例在村里已经非常高。
很多人都说是铁三娘身体比普通女人健壮的缘故。
刚生下来的孩子或养育没几个月的孩子死去,她伤心。
老三可是被她养到了十一岁,而且这两年还是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铁三弟如果就此死去,铁三娘如果不是抱着还想见到丈夫和其他孩子的心,连想跟铁三弟一起去死的心都有。
常年被当做贵客款待,村长和几个村老围着他转。
铁不平跟常年请示,表示想要先和他母亲回去看看弟弟。
常年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在常年和村长等人聊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易的时候,铁不平看到了母亲和三弟住的房子,也看到了重伤不醒的三弟。
房子没什么好说的,跟他们原来村里住的差不多,都是搅拌着干草的泥坯房,房顶简单用石块压着重重树枝和野草。
房子很矮也很小,只有两间半,每个房间顶多四五个平方,一间铁三娘住,一间铁三弟住,每一间都没有开窗,开着门也黑乎乎的。还有半间房就是灶火房和柴房。
房子有前后两个小小的院子,插着树枝当矮篱笆,后院种了一些蔬菜,前院放了一些工具杂物。
铁不平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死肉腐烂的臭味。
这股臭味他一点也不陌生,当他几次快被打死,身上的皮肉腐烂,就会发出这股臭味。
但他的命很硬,身体恢复速度似乎比其他奴隶强很多,每次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但最后他总是能睁开眼睛,并慢慢恢复。
以前他只以为自己身体好,现在……依然跟他的身体有关,但肯定不止是身体好,还跟他能吸收死气有关?
吸收死气是常年跟他说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吸收的是什么。
常年帮他检查过身体,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他身体里一点点延伸,但那种感觉并不糟糕,相反还让他吸收死气后(就像饿极了再吃撑后)的不适感消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