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老毛弄了点药油——”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尘不到手指上勾着一根细麻绳,麻绳两端挂着两个小竹筒似的器物,正要进门,却在抬眸看到闻时的时候停住了。
山风擦过他的身侧,偷偷溜了一缕进来。
屋里桌上的灯烛轻轻抖了抖。
尘不到的眸子里映着抖晃的烛光。他静了一瞬后眨了一下,那抹烛光就化开了。
他走过来在榻边停住,低头看着闻时。眸光从闻时眼尾扫看下来又落回去:“不是灵神不足,长不大了么。”
第114章天灯
闻时收结的动作一顿。
过了片刻,他松开齿间雪白的傀线,抬起头,撞上了尘不到低垂的眸光。
他背抵着墙,在那片眸光里静了一会儿,又轻眨了眼移开视线:“装的,你明明看得出来。”
“为什么要装?”
你明明也知道。
闻时动了一下嘴唇,却没出声。
“怕我生气,怕被算账?”尘不到的嗓音低低沉沉。
这间屋子其实很大,他们的说话声却只在这一隅,方寸之间,除了彼此,谁也听不清。
就像只照一圈的灯烛。
闻时手搭在曲着的膝盖上,傀线长长短短地垂挂下来。他无意识地拨了一下,应声道:“嗯。”
“那为什么又不装了。”
闻时抿着唇,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好久,他才出声道:“因为再来一次我还是这样。”
命都是你给的,走一趟无相门又算什么?
“再来多少次都是这样。”
他声音很沉。因为偏开了脸,脖颈的线条被拉得清晰又紧绷,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执拗,好像谁都扭转不了。
但当他说完这句转过脸来,抬头看向尘不到。漆黑的眼珠里带着药浴未散的热气,微亮而潮湿……
那种骨子里的锋利棱角忽然就转化成了一层薄薄的壳。他裹着那层一戳就破的壳,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尘不到。
他的语气还是固执,嗓音还是又沉又低,只是多了些别的东西。
他蜷了一下垂着的手指,傀线在灯下的长影晃了晃,说:“随你怎么算账。”
晃动的线影落在尘不到眼里,像被风惊扰的灯火。
他忽然垂下眸光,伸手去勾了闻时手指间垂下的傀线,将它们收直,不再胡乱晃动。
闻时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指,任由面前这个人理了傀线。
下一秒,那只手缠着根本理不清的长线扣进他的指缝里。他眨了一下眼,下巴就被人轻捏着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