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玄忽然手上一软,棍子骤然落地,砸出一阵脆响。
他收回胳膊,抚了抚额角,压低声音道:“二弟好赌,只顾自己尽兴,不顾族人死活,败坏家族门风。我身为柏家家主,今日必须严肃处理此事。”
“大哥……”
柏清骏跪在地上,抬起一双泪眼,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去祠堂罚跪三日,不许沾一滴水一粒米。如有违令,继续罚跪三日!”
杜仲带柏清骏父子二人去祠堂后,柏清玄支撑着身子走回书房。
屋漏偏逢连夜雨,官场不顺就算了,回至府上也这般鸡犬不宁。
柏府族人上千,都眼巴巴盯着那些田铺的收益。每个月中公账簿看得他心烦意乱,总是入不敷出。
好在柏家世代诗书传家,族人子弟个个通晓文墨,或是入仕为官或是入学为师,自力更生。若真要靠那几亩耕地几家铺子活命,他早就累得气绝身亡。
可一千亩良田对于柏家而言终归不是小数目,柏清骏的豪赌无疑令柏家损失惨重。
柏清玄紧紧捂住额头,脑子里一突一突的,浑身气血逆流而上。
杜仲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暗沉。
“不要点灯,让我静一静。”
柏清玄听闻杜仲进屋的声音,一动不动坐在书案边说道。
“是,公子。”
杜仲小心退出书房,转身合上雕花扇门。
夜色沉静,秋意乍浓。往日嘶鸣的蝉响倏尔销声匿迹,黑黢黢的书房里只剩傀虫翩跹。
柏清玄思绪庞杂,本想静坐一会儿,却不料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昏倒在书案上。
翌日天明,杜仲进屋唤他起身梳洗,他才发现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夜。
前往皇宫的路上,他坐在车厢里沉闷不语。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如何跌倒,如何鼻青脸肿一副惨相哭爹喊娘,可他偏要装作若无其事施然前行。
“柏子玦,你必须挺下去,不能叫人看笑话!”
他紧紧握住腰间佩剑,把薄唇抿成一条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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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虫发现柏清玄晕倒后,启天阁官员很快将此事告知水溟萤。
“不过两年而已,堂堂首辅大人就累垮了。什么革故鼎新、肃清政治,不过是喊喊口号而已!”水溟萤拍了拍轮椅扶手,弹动着枯瘦手指,继续畅快道:“柏清玄啊柏清玄,我水家的女儿你不娶,求你合作也拒绝,离了王亲国戚、勋贵世家,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哈哈——”
隔日早朝,柏清玄再次成为百官攻伐的对象。
“启禀陛下,永州巡抚来报,从前日起,永州地界陆续有数千名农户聚众抗议,要求朝廷取消黄册制度,追究首辅大人的过失。”
户部尚书水永博高举笏板禀奏道。
皇帝有些幸灾乐祸,点名问向柏清玄:“柏卿,你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