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在发愣便担忧地问:“小少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头,喝了药的嗓子变得偏男音,却又带些似少年的青涩,“没事,听说今晚的唱角儿是上海很有名的?”
林家管家道:“是的,他叫落无悔,是这戏园子的名角儿,他的戏通常一票难求,您怎么问起这个了?”
“就是随便问问。”
林七没在这一方面多说。
*
林七回到座位坐下,戏恰好开始,唱的是最有名的霸王别姬,她认出了上面的其中一人是刚在厕所门口遇到的落无悔。
他一出来,台下捧场的声音不断,有男有女,她夹在中间听着。
不过是一名戏子,竟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林七颇感惊讶,心道,这落无悔的实力该厉害到什么地步。
项羽的扮角儿另有其人,落无悔今晚反串,扮的是虞姬,他出色的容貌掩藏在五颜六色的戏妆之下,却还是异常地勾人。
戏台上裙带飞舞,清灵的戏腔传遍戏园子,令人拍手叫好。
愣是林七这种不爱看戏的人也被惊艳到,看来落无悔年纪轻轻便在上海出名、备受追捧不是没有道理的。
坐在她旁边的林家叔连连称赞,一改面对她时的虚伪脸色。
林七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说戏子不好,只是她觉得自己在他们这些亲戚的眼中什么东西都不是。
可她是名正言顺的林家继承人啊,想着,表情管理略失败,唇角微微地下拉,高兴不起来,也不再认真看戏了。
无意间,林七的视线重新扫过戏台,与落无悔目光相交。
他头戴“如意冠”,细长苍白的手指在宽大的戏服之下若隐若现,劲瘦的腰肢藏在厚重的布料里也颇为吸引人的注意力。
林七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莫名其妙有种想逃的冲动,分明对方只是无心地看了过来而已。
戏落,掌声此起彼伏。
又过了一会儿,在第二场戏开始了,换了人唱,等他们唱了一半的时候,她以不舒服为借口想要回去。
林家叔似乎是被林七扫了兴致,却碍于她的身份不好扯破脸面,态度还算温和地道:“七小少爷慢走。”
林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们说七小少爷这个字时的语气是充满嘲讽的,看得出他们是很不服气。
林家老爷手腕了得,行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即便他们想坐林家掌权人这个位置,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可林七呢,要资历没资历,要胆识没胆识,单凭自己的父亲就坐上了炙手可热的林家掌权人之位。
他们还计划着如何把她拉下来。
这些事林七自然也是清楚的,她这段日子也在不断地提升自己,凡事亲力亲为,学着如何打理生意等。
林七出了戏园子,林家管家陪她站在路边等下人开车过来。
不远处,落无悔坐在车子里,面上的妆已尽数卸去了,露出一张白净、看似温良柔和的脸,很年轻,约莫刚二十出头。
坐在驾驶座的男子轻声问:“落老板,要回去了么?”
他长睫毛似蝴蝶翅膀般缓缓地眨动着,一袭长衫掐着身段,美得雌雄莫辩,“上海的林家新掌权人就是他啊?”
男子顺着落无悔的视线往车外看去,瞧见了林七,解释道:“回落老板,此人名唤林七,是林家老爷的私生子,传闻刚从国外回来,人称七小少爷。”
“七小少爷么。”
落无悔殷红的薄唇缓慢地吐出这几个字,尾音略拉长,明明并没有带一丝感情,却听着无端暧昧。
男子八卦道:“对,林家的其他人都不服他呢,相信他很快就会被他们拉下来,到时候死得一定很惨。”
只听落无悔轻笑一声,侧着半张脸,“你倒是很懂。”
“落老板过奖了。”
被夸了,男子面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