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他终于获得一些安稳,但浑身的酸胀感慢慢清晰,他双腿一软眼看栽倒,小厮连忙捞起他背回房中。
药浴备好,他所剩无几的意识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巴,紧紧闭着,把人推出去,衣服不脱,整个人就要趟进浴桶。
萧遣闯进来拦住他:“我看你是傻了,整一块冰似的如何趟得,先试试水温,慢慢过度。”
他呆呆地点头,手慢慢地像蜗牛一样爬进水中,真真似失了一魂半魄,过了一会儿抬眼看萧遣,征求萧遣的意见。
“你……”萧遣一时不知怎么说他才好,伸手捂了下他的额头,发烫得厉害,没人照顾的话实在不妥,才允了他的贴身侍仆青苔进来伺候,特别叮嘱道,“别脱裤子。”出了房门又补充道,“别瞎看。”
青苔战战兢兢道:“是。”
青苔是知道的,自大公子莫名其妙变成太监后,就不让人近身伺候,个中忌讳不说也明,所以撇开头给他擦洗。
沐浴完他躺到床上,请来的大夫进房就诊,被连夜叫来的还有易桶和姜山。
大夫:“脉象显示江大人这场高热伏有三日,又受惊过度,加上淋雨着寒,所以病症骤发。除了规矩饮食、服药和休息,更要调养心境。不知大人身上的创伤因何产生?”
这惨状像极约人夜里干架。
他像只受惊的老鼠迅速缩进被子里,不敢面对萧遣,而在旁人看来像烧伤了脑子。
萧遣责问易桶、姜山:“怎么不照顾仔细。”
两人无辜,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管住他,委屈地陈述缘由:“那天公子撞见两个考生投湖死了,就再没睡好,一晚上能吓醒两三回。今天晌午公子告假回到家时已淋湿了一身,换了衣裳又跑出去了。晚上怎的又淋湿了我们实在不知道。”
青苔:“公子刚看到过死人,今晚又一个人走夜路,是不是害怕得到处乱跑,所以撞伤了?”
姜山:“会不会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睡不好不是因为考生投湖,而是因为玉堂的文章让他看到了科制病灶。
小厮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想,加上齐厢的证明,便圆成了“来龙去脉”,为他遮掩掉真正受惊的事实。
萧遣对床上一团被子道:“这几日你就在家养病,好了再进宫。”
他在被子里点头,也不知旁人看不看得见,再没说话。后来便只隐隐听见萧遣嘱咐青苔在外间睡下,灯要一直点着云云。
他虽吃了药,但毫无作用,四肢动一阵便酸一阵,喉咙像吞了炭火一样火辣辣的疼,喝一口水就要历经一场斗争,四肢紧绷,五官紧皱,然后喉咙烧起来久久不平,将他折磨得整宿没睡。
好不容易在凌晨时分睡了半个时辰,廖太医就奉命前来问诊。托他的福,廖太医也休了假,在江府住了下来。
巳时,萧遣又来,此时廖太医正在给他把脉,他的脉象加促,又往被子里缩。
廖太医与萧遣出去,委婉地问起萧遣是否与他又闹了矛盾。作为萧遣的贴身太医,老廖太知道了,自先帝去世后,萧遣与他三天两头就要怄一回气,把个脉就能猜出七八成。所以廖太医自然而然地以为又是萧遣闹情绪,使他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