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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我给殿下讲一个故事。相传楚怀王独宠魏美人,王后郑袖因此失宠,心生嫉妒,想出一招毒计。王后表面与魏美人交好,平日关心备至,魏美人感动不已,以为王后是知心姐姐,诚心相待。一日,王后告诉魏美人,楚怀王不喜欢她的鼻子,魏美人信了,从此在楚怀王面前就遮住鼻子,楚怀王疑惑,问王后缘故,王后说魏美人是讨厌楚怀王身上的狐臭。楚怀王大怒,于是命人割掉魏美人的鼻子,王后从此独得恩宠。
这好办,咱把自己弄得臭臭的,到时候江熙闻到,遮住鼻子,咱就可以说他嫌弃太子,不尊重,让皇上撵他走。”
萧遣点头认可,问道:“那怎么把自己弄得臭臭的?”
石阶:“用臭豆腐蛋!御膳房的罐子里有臭豆腐蛋!”
萧遣令石阶偷偷去御膳房取,石阶回来掀开碗盖那一瞬,萧遣两眼一翻,直接吐了。
损敌八百,自损一千!
萧遣紧抿着嘴到弘文馆,已经迟到半个时辰,但是常态了,宫人们见惯不惊。
江熙起身到殿前迎接,庭前有株高大的玉兰,开了满冠,一枝玉兰垂在江熙耳旁,风拂过,枝丫晃晃悠悠,好像喝醉了与他说着悄悄话。他微微俯首,暗暗打量走来的太子。
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子,身穿红黄拼色鳞纹束腰衫,胸前圆补绣着乳虎啸谷的图案,腰带是双鱼戏珠,鎏金的发冠嵌以珍珠,与鞋上的珍珠相衬。浓眉大眼小圆脸,眉骨微起,鼻梁高挺,面如春晓,眸如春潭,活活一个美人胚子。
都说皇后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江熙还不信,因他游历南北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今儿见萧遣模样,简直叹为观止!他心服口服。
江熙心想,萧遣这个年纪拟作狗,都还没足月呢,叫声一定还在“喔喔”的阶段,再凶也凶不到哪去。
江熙行礼,却久久不得萧遣回应,不能抬头,于是盯着萧遣的鞋子看,那合脚的鞋面显现出萧遣卷起的脚趾,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玉兰香气扑鼻,但还是掩盖不住空气中一丝鬼鬼祟祟的臭。
江宴简单地介绍完自家儿子,道:“他若有什么服侍不周的地方,还请殿下担待。”
萧遣没说什么,进了书殿,在那张能容四人并坐的桌前落座。
江宴示以江熙一个眼神,江熙坐到萧遣身旁,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皇子一天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上午太傅教授文化知识、逻辑思辨和政议论断,下午学习四艺六礼,到酉时二刻才下学。
但萧遣的课程跟萧郁他们不一样,还在声律启蒙。何为声律,即: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而且萧遣上完上午的课就要回东宫玩石头,按照萧遣自己的说法就是:不让玩石头他会气血两虚、阴阳失衡。
侍读的职责除了陪同皇子听课,太傅不在的时候为皇子答疑解惑,还要做一些递茶研磨的小事,摊上萧遣这样便宜的主,实际上江熙一天只要伺候半天就可以自由了,单从技术层面上讲,是一门闲差。
江宴:“今天我们继续来讲对韵,翻开书到‘八齐’一页,我先念一遍。鸾对凤,犬对鸡,塞北对关西……”
江熙悄悄地用左脚踩住右脚的后跟,松开鞋口,释放出自己的大招。
江宴还没念完,萧遣便打断,转身问江熙:“江熙,我不明白。鸾、凤、鸡都是鸟,唯独犬不是,犬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为什么不是鸭对鸡?”
江熙惊奇,他从未见学生对此产生疑惑,包括他自己。这小子,有慧根!
但是,为何萧遣呼在他脸上的气息——令人窒息!那是一股臭鸡蛋混合豆类发馊的气味,比茅坑的气味更甚!
江熙顿时脸都绿了,自己的“蒜香”在萧遣的“奇香”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江宴也闻到了,无声地退后三尺。
江熙微笑着,实际上憋着气,夸赞道:“殿下这个问题提得妙!”然后解释,“鸡和狗作为十二生肖中的两名,也存在于十二时辰中,为酉时和戌时。酉时,太阳落山,鸡开始归巢;戌时,夜色降临,狗开始守门,是一个对应的关系。对子合理即可,所以‘狗对鸡’合理,殿下提的‘鸭对鸡’也是对的。”
臭气对冲,毒性翻倍!萧遣原本就备受煎熬,这时更是眉头紧皱,汗毛都竖起来,表情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快要哭了。
江熙脸色从青色变成红色,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一股闷气直冲脑颅。他故作镇定,道:“殿下要是觉得书上写得不好,也可以改成‘鸾对凤,鸡对鸭,蟾蜍对蛤I蟆’……呕!”
他终究是没能忍住,喷了萧遣一身。萧遣浑身发抖,目光失神,恍如见了鬼后丢回落魄的呆子。
“不好,太子有危险!”
侍从连忙冲进书殿,冲在最前头的几人没防住,也干呕起来,殿内顿时鸡飞狗跳!
事后,由于萧遣口服的臭豆腐蛋臭得过于离奇,而教人忽略了江熙的脚臭,江熙被判无罪,萧遣承担全部责任。
“这小子,人家才来第一天就开始闹事。”萧威道,然后令步奖拿来萧遣的作业,“我看看他今天学了什么东西。”
步奖一边呈上萧遣的本子,一边道:“今天还是学的声律对子。”
萧威接过本子,是对儿子功课的抽查,也是对江熙陪读能力的验收,他念道:“香对臭,酸对麻,臭蛋对腐乳,口臭对脚气,皇子对侍读……”声音越念越小,无颜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