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肴言的两只手能动,周冽的两只腿能动,两人的脸因为姿势问题凑的有点近,周冽皱皱眉:“我知道。”
陈肴言偏头看了看狭小的窗户,由下至上的角度,只能看见天边一点星子。
他将兜里的手机缓慢的拿出来,又将自己的大衣小幅度脱下,然后反着手一点一点的将衣服披在周冽的肩膀上,替他阻挡住上方坚硬的木板铁片,尤其是他潮湿的那一边臂膀。
行动间,两人的脸偶尔碰擦,周冽的皮肤还有运动后的热,而陈肴言是顺滑的凉意。
周冽微垂视线,在晦暗中,看着自己眼前离的很近的陈肴言的脸。
两人的呼吸交错,混杂着尘土的衰败味、潮湿的水汽、还有厕所的腥气。
周冽感受到衣服携带的热度,以及些微柠檬薄荷的淡淡味道,他无声的抿抿唇,声音低低的:“我没你那么娇气。”
陈肴言收回手,并不搭理他的话,然后就有纸页自大衣的一侧口袋里倾斜着掉出来。
“东西掉了。”周冽的脚尖轻点,示意地上雪白的甚至有点刺眼的纸片。
陈肴言小幅度伸长手臂捞起来,拿回自己眼前。两手打开医院的诊断单,在晦暗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楚纸页上的字迹,但陈肴言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打开的纸页离两人都很近,周冽只模糊的分辨出“医院”两字。
他可有可无的问了句:“你病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得到答复,问完就有点烦。
但面前的陈肴言看着纸页摇了摇头,却淡淡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不是,我分化了,还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fet
周围的环境是凌乱喧嚣之后短暂的安静,是给人以喘息的机会,甚至给人一种死里逃生的荒谬错觉。
陈肴言如往常的语气般说出这番话,周冽最先接收到的反而不是他话语里的意思,而是陈肴言的回应这个举动。
周冽想,他问了句陈肴言往日口中的没有意义的问题,而陈肴言居然还挺认真的回应,他甚至都要想到是不是由于特殊环境催化、亦或者是矫情一点的所谓“患难见真情”。
然后周冽终于迟钝的领悟到陈肴言话语里裹挟的意思。
两句话,八个字,周冽飞快的理解了其中意思,却无法将这句话与陈肴言联系起来,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
陈肴言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勉强才能看清楚问诊单上面的字。
今天的最后,在诊室,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两天。而他们的问诊乃至商讨结果都是不建议打胎,也或者是不愿意承担风险替陈肴言做手术。
陈肴言本是准备回学校和公司交接部分工作,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对自己的日常生活有些影响,并且他还想再试着联系其他医院。然后,他就在办公室遇见了突如其来的地震。
撑在他上方的周冽在他那句话落下后,罕见的顿了顿,反应有些迟钝似的。
半天,周冽才用他那双黑而凌厉的眼睛由高处直直的盯向陈肴言:“你不是…已经在高中时分化过了吗?”
幼儿最开始出生,皆只有基础的男女性别,等到生长发育到青少年时期,身体各项功能初步成熟,就会经历一个初次分化,分化成特定的abo三种性别。在这之后,不同性别的生长特征总体来说,又有较大差异。普查大数据表明,在三种性别中,alpha总是强盛些、oga更为娇弱柔软,而beta则介于两者之中。
说来也算是个巧合,当时周冽是在和他的学渣群体翻墙翘课时分化的,而同一天,陈肴言在尖子班里做随堂测验的时候分化了。
周冽记得很清楚,那时分化的剧痛让他猝不及防,直接从两米高的围墙上摔下来,被几个兄弟匆忙嚎着送到校医院,像是他要死了。
他被吵得脑袋疼,最后放到病床上才得到短暂的安静。但是隔着张浅蓝色的床帘,旁边的信息素催的自己的腺体又变的更不舒服,周冽非常不爽的“唰啦”一下拉开,就看见躺在自己身侧的闭着眼睛紧皱着眉的陈肴言。
他看见陈肴言苍白的脸和额际的汗,看见他紧攥的置于身侧的手心,还看见他紧绷的颈线支成凌厉的线条。
周冽分化的过程迅速且没什么后遗症,被送到校医院大门口时那阵剧痛就已经在缓缓消退,这会反而是高高吊着的脚伤更严重。
所以周冽不理解,为何陈肴言这样难受,乃至于昏迷。
他第一次看见陈肴言这副模样,以往他眼见的陈肴言总是清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矜持结冰的、对他的所作所为都视而不见予以忽视的,陈肴言总是能让自己堵着一口气。
周冽艰难的侧过身体,嗅到空气中随风四散游走的柠檬味,裹挟着薄荷的凉意。他看着自己隔壁病床上的人,像是看见陈肴言那张高不可攀面具下的另一面。
之后查房的护士过来,不容拒绝的将这张帘子又拉的严实,说要保护病人的隐私。
但学校医护人员的人手显然不足,待人出门,周冽再次拉开这张床帘,他就撑着下巴眼看着陈肴言挺痛苦的经历漫长的分化期分化成和自己一样的alpha。
所以,陈肴言现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周冽的眉心不由自主的紧紧蹙起来,然后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又全部被陈肴言后面的那句话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