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冽偶尔会故意逗他,让他炸毛,让他凶,让他发泄。
偶尔又是听他的,让他安静,给他空间。
周冽的头仰靠在门上,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陈肴言真的是…让人心酸又心软。
…
出院的那天,刚好是小年夜,这天罕见的是个大晴天,日光将外面堆积的雪层洒下一层薄脆的金黄,年节越发的近,连医院的大门外都挂起了象征节日氛围的大红色横幅。
陈肴言和周冽从民政局走出来,周冽举着结婚证对着刺目的太阳光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吸收折射透彻的日光,他眯着眼睛对身边的人说:“陈肴言…你的求婚仪式,没有戒指,没有甜言蜜语,在很不讲究的楼梯间,中心思想只有几次重复的——你想清楚、你清醒点。”
他伸指拨了拨陈肴言的下巴:“但我还是在听到的当场就想带你冲进这里头。”
周冽将自己的手在陈肴言眼前晃了晃:“这种手,就是得戴个戒指才好看么。”
陈肴言拍开他的手,两手插进羽绒服的衣兜,迈下台阶,走入冬日的阳光中。
他许久没有脚踩实地呼吸新鲜冷风的体验,日光将他的眼睛都刺得眯了眯。
走下不高的台阶,停在大门前的广场上,陈肴言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周冽看见他的动作,像是等待已久,直接两步跨下去,拥了陈肴言一个满怀,两人今天从内而外都穿着同款的正装长羽绒服,抱起来的时候,羽绒服摩擦挤压的声音响在耳边:“陈肴言,从今以后,我们要一起走啦。”
羽绒服碰撞的脆响里,陈肴言捕捉到这样一句。
陈肴言微微推开一些,看向周冽的眼睛,又飘雪了,他感受到点点凉意轻扶自己的脸:“嗯。”
陈肴言在今年的不知道第几场雪天里应了一声。
一颗碎雪缓缓降落在陈肴言的睫毛上,濡湿成一点深色,周冽凑近吻了陈肴言那只眼睛:“感觉你的表情像是要带我私奔了似的。”
此次办理结婚手续,陈肴言将人口系统上自己的性别更了新,与父亲那边的律师见了面,做完关系变更和分割,在法律上他就从言逑生家脱离了出来。
第62章viln
言逑生比陈肴言先出院很久,他住医院的整个过程,陈肴言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头,他只请了专业的护工,每天前去送礼,代他尽孝护理,但自是被言逑生他们拒之门外。
陈肴言的所有手续都在自己手里,他提前打了电话给外公,从他那里拿到了代表家族认同的确认书,用以避免两位父亲可能会在程序上设的难关。
领证的那天晚上,也恰好是陈肴言出院的当天。
两人请了顿晚饭,周冽家里的父亲哥哥,陈肴言的表弟堂妹和舅舅,反而异常和谐。
但陈肴言依旧吃不多,早上在医院,周冽拿来上次网购的秋裤产品,陈肴言穿上的时候微凸的腹部才变得明显,但他的腰仍旧缩水一整圈,秋裤的腰围并不大,但在陈肴言身上就是松松垮垮无法固定。
在腰间无法固定住的,松松垮垮,陈肴言不想穿,这种裤子实在是太奇怪。
但周冽拦了他的手,低头用别针折叠固定小段,陈肴言垂眸看见周冽认真的神色,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周冽以前也必不会这些事情,但他现在都开始携带这种细致的东西了。
表弟孙禹舟还是惯常的有些微粘着陈肴言,尤其是在上次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知道陈肴言的二次分化后。
他坐在陈肴言的另一侧,用手轻轻在陈肴言的肚子上碰了碰,声音小小的:“哥,我感觉小宝宝以后一定会特别可爱。”
陈肴言倒了杯热水给他,只问他:“这几天还做噩梦吗?”
孙禹舟抬眼看他,他无罪释放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朝陈肴言带着哭腔的低诉害怕和恐惧,像是过去很久的事,陈肴言仍旧记得。
孙禹舟没有回答是与否,他垂眼看着理石桌面,用手轻轻摩擦一般在桌面上左右滑动:“那天在庭上,法官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会选择用更温和的事情去处理这件事,避免死亡,不论是我的、还是他…”
孙禹舟吸了吸鼻子:“哥,我杀人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我也是学法律的,在你们的努力下,法官判我无罪,但我自己有罪。不管有意无意,都是我、是我亲手夺走了他的生命。所以我最开始一直不想配合你们派来的律师,我觉得我应该待在监狱里的,我过不去这个坎,哥,这比噩梦让我难忍。”
陈肴言轻轻拍了拍孙禹舟的肩膀,像是周冽惯常哄他睡觉时的节奏:“事情发生都有因果。他要报复宋峤、他约你在老教楼见面、他在言语间激怒挑衅你,事情的因是他,他要杀你,这是他得的果。法官已经认定你是自我防卫,你不要钻牛角尖。”
孙禹舟轻轻摇了摇头:“宋峤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哥,我初中就认识他了,他在我眼里一直都热情、善良、真诚,除了偶尔他会有些不合时宜的独占欲,但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很好的,他一直陪着我…但我直到这次,才看见他的另一面,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段时间,他来找过我好几次,我没有见他,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要和他怎么相处…我其实很喜欢他,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一直陪着我,所以那天对乔…的反击,我还以为我自己保护了宋峤。但宋峤…才是那个施暴者,哥…全都是假的,他考大学的成绩充水作假了,他参加竞赛是他父亲提前给他买通的评委,他在大学里那些创新项目是因为院长是他的亲舅舅,他舅舅直接把别人做了大半的项目拨给他…除了钱、权和他这张脸,他什么都是假的,他已经被学校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