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舀帕子擦着眼泪道:“照姐姐这么说,倒都是们的不是了?”
王子萱无奈笑道:“可没这么说,只是们婆媳俩的想法儿不一样罢了,是想着让家业蟠儿手里越做越大,不要让薛家们母子手里没落了。”
薛姨妈听了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如此,自老爷走了,家里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皇上要不是看太上皇的面子上,恐怕们家就要连这皇商的名头儿都没了。”
王子萱道:“这也是难免的事儿,别说蟠儿前几年是那样,就是个有能耐有本事的,这么小的年纪也很难独当一面,把家业撑起来。再说如今……”
薛姨妈忙接道:“如今圣上重用新,越发冷落们这些家了。”
“也不怪皇上不爱用们这些世家的子弟,咱们这些家的孩子是从小金尊玉贵,娇生惯养长大的,一代不如一代也是难免。”王子萱不由叹道。
薛姨妈却不以为意,“谁说的,看们家就不像别家没落的那样快,珠儿不用说了,元丫头又有了那样一门好亲事,蒋姑爷这一任结束,回来入阁拜相是十舀九稳的事儿了。宝玉、环儿、兰儿三个也都不差。”
王子萱心下暗暗叹息,若不是她重生了,这一家子没落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可就算她已经是活了两世的,仍不能保证家族就能长盛不衰。不过是尽力让子孙们都有个功名傍身,就算贾家一日日不如从前,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这也不过一时罢了,谁知道过上几十年又能如何,照说,们如今就把眼界放低些,能保住现的家业就不错了。”
薛姨妈听了,低头沉思半晌,点头道:“罢了,也只能如此了,们孤儿寡母的,这也是尽力了。”又说起如何给薛家贴补嫁妆云云,王子萱也只能劝几句,薛姨妈的处境下,任谁也不能冷眼旁观家族没落,贴补些嫁妆是难免的。
姐妹俩直聊到快晚饭时分,薛姨妈道:“去给老祖宗请个安,就该回去了。”
王子萱应着,两便一道去了贾母处,凤姐并众姊妹都,贾母正问凤姐,“说起来,这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金陵那边的还没来?”
王子萱也忙道:“是呀,要不要让去催一下。”
凤姐笑道:“老祖宗问的正是时候,金陵的刚来过了,说三个孩子都平安,让老祖宗、太太放心。”
王子萱皱眉道:“既然来过了,怎么不让们见见,还有话要问呢。〃
凤姐笑着,却是避开了王子萱和贾母询问的目光,“老太太和太太都睡午觉呢,就没打扰,那是珠大哥哥身边得力的,想着那边家里少不了他,听说都平安,便打发他赶紧回去了。”
王子萱又看了她一眼,却未看出什么不妥来,凤姐依旧是笑吟吟的,不禁暗觉自己真是太多心了。
至晚间,贾政难得歇王子萱屋里,更是难得关心她,“这几日看着憔悴了不少,用不用请个太医来瞧瞧,开几幅平安方子吃。”
王子萱有些受宠若惊地微笑道:“不用了,不过是担心宝玉他们,天气又热,没胃口罢了。”
贾政道:“前次的酸笋鸡皮汤极好,又爽口又开胃,还有那日薛家吃的凉拌藕片,油盐拌枸杞芽儿。明儿让厨房做了,吃。”
王子萱点头,又听贾政道:“……这几年辛苦了,要保重身子。”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了,贾政今日之反常,王子萱如何看不出来,又想起刚才贾母屋里凤姐闪烁的眼神,心里那丝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竟是辗转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面色就更加憔悴了,略擦了些粉,才敢往贾母处请安,到了却见贾母、黛玉也都是一脸的憔悴。便问:“老祖宗这是怎么了?还有外甥女怎么面色也不大好?”
贾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了,倒比前一回更担心宝玉他们了。玉儿恐怕也是担心她兄弟侄儿了罢。”
黛玉微微羞红了脸,默默点头。
看来家里这不对劲贾母、黛玉也都是感觉了出来,王子萱便趁着凤姐忙完了家务,叫来她说话。
“琏哥儿家也是无事,就烦他往金陵走一遭儿算了,去看看宝玉他们可好?”
凤姐见王子萱只是一脸的关心,便笑道:“不都说了一切平安吗?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
“也不知道,母子连心,总觉得有点不妙。”王子萱一面说一面去看凤姐面色。
王熙凤笑劝道:“不是有珠大哥哥和珠大嫂子么,要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还能不回来报信”
王子萱叹口气,“他们怕老祖宗和担心,瞒着们也未可知,”
凤姐笑着打包票道:“太太别瞎想了,要真有什么事儿,定第一个告诉太太。”
说话间,却见平儿悄悄掀了帘子,凤姐见了便问:“怎么过来了?”
平儿走进来笑道:“就是看奶奶做什么呢?几个管家媳妇有话要回。”说着,悄悄给凤姐使了个眼色。
凤姐见了,就笑着起身,“回去瞧瞧,看是有什么事儿?”
王子萱点点头,让她去了。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王子萱便吩咐个小丫头,“去瞧瞧,二奶奶那边说什么呢?小心点,别让发现了。”
那小丫头一听,忙领命去了。
不到一盏茶功夫,那丫头白着脸回来了,一进屋就颤着声音道:“不好了,宝二爷和环三爷路上染了痢疾,怕是……怕是……”
伴着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端茶进来的赵姨娘两腿一软,当即就跌坐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