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过去的那点粮食,媳妇孩子肯定早就吃完了,现在怕是吃着从小舅子那儿借来的粮食。
于老二又想起三天前,他在河边搬石头砸冰面,让过来找他的小舅子碰着,小舅子说的话。
“弄不到粮食就放弃,别拿命来冒险,你若出事,黑蛋他们就没爹了!等长大知道这事的始末,他们肯定得怨我,怨我大姐!”
“冬日里闲,你还能不要命去砸冰面,弄鱼换粮食,开春后农忙,你咋办?你能放着家里的地不管,去弄粮食吗?”
……
“大姐改嫁我一定给她找好人家,你就忘了大姐吧!”
一句句话跟刀子扎在于老二的胸口上,让他认清现实。
他却没法怨小舅子狠心,因为他能见到在陈家,媳妇跟孩子的脸比以前有肉了。
可放弃?眼睁睁看着媳妇带孩子改嫁变成别人的!
他不甘心,想想他胸口就难受疼极了,没有希望就罢,但明明只要有粮食,他跟媳妇孩子就能好好的!
于老二目光再次落在地窑的门锁上,这里面有他种的粮食,他孩子媳妇的口粮。
可娘却不肯给!他跟大妞是和离了,但孩子不还是他亲生的嘛!
他都步步退让了,压抑着闺女被淹死的仇恨,强忍着妻儿在这个家受的所有欺负和委屈,咬牙让妻儿的离开躲避你们的欺负……
只是给孩子讨口粮,都不肯给!
多年压在心底的怨恨在一刻瞬间爆发,绑在身上父母生养之恩的重重锁链寸寸崩裂!
他不要孤零零一个人,不要媳妇改嫁,不要孩子以后叫别人爹!
手上坚硬的大石头碰一声砸在铁锁,三两下就被砸开。
于家的人睡得迷迷糊糊,一下子惊醒了。
次日天蒙蒙亮,陈家的院门一打开,就见到门口边挨着个人。
李胖丫吓了一大跳,等看清人是谁,“我嘞去,吓死我了!于老二你大清早的咋蹲着在这,吓人啊!”
这一大嗓子,整个屋子的人都得听见。
陈守兴挣开眼,勾了嘴角,起身慢悠悠穿着衣服。
陈大妞跟花儿姐弟仨瞬间从房里冲了出来。
“爹!”
黑蛋铁蛋眼睛闪闪,满是高兴扑到于老二身上,紧紧抱住人,花儿眼里滚动着泪花。
陈大妞鼻子酸酸的,看着他冷得发青的脸,骂道,“你个呆子还不进来,在外头继续冻着啊!”
于老二冷得浑身有些僵硬,听着媳妇熟悉的骂声,身上挂着着的孩子,心热乎乎的,冻得发紫的嘴角勾了勾,木木地应了声。
陈守山拉开房门出来,没好脸色道,“你咋又来了?”
于老二冷得颤抖着嘴唇动了动道,“我来看看大妞,给她们带些吃的。”
陈守山扫了眼他身侧的大麻袋,脸色变得好看了些。
陈守兴穿好衣服,也出来了。
于老二一见到他,就急忙扯住麻袋,跟他道,“小舅子,我能给孩子弄到口粮,我……”
陈守兴点了点头,“进屋再说。”
几人转身进了金宝几个孩子的房里,陈大妞嘴里叨叨着,推着于老二到炕上暖和。